張愛玲 :“不要認為我是個高傲的人,我從來不是的,至少,在 弘壹法師 寺院的圍墻外面,我是如此的謙卑。”
著名美學家朱光潛曾說,李叔同是“以出世的精神做著入世的事業”。
當我讀完《李叔同傳》的時候,也被李叔同傳奇的人生經歷所震撼、感動,感染到熱淚盈眶。震撼的是他是如何做到繁華極盛之時歸於平靜的?感動於他二十年如壹日的苦修律法、廣結善緣、開導眾生、行走弘法、壹心向佛的精神。他慈悲為懷的佛家境界,仁愛之心感染到我。他是那麽的與眾不同,所謂偉人大概就是走別人沒有走過的路,也不會有人能重復的路。
李叔同(1880—1942),出生於天津,父親為他取名李文濤,天津巨富桐達李家的三少爺,字叔同。幼名 成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想來他的父親寄厚往於他,而他也真正沒有辜負父親的厚望,名滿天下,令世人敬仰。盡管他的父親也不曾料到他的兒子會遁入空門。
紅塵之內他叫李叔同,紅塵之外他是弘壹法師。
隨園散人寫的這部《李叔同傳》極富文藝風,語言似是春天的桃花瓣,壹片片,或隨風飄飛、或逐水而去、飄飄灑灑,散落壹地,極富情懷,浪漫之極。
經作者優美筆觸的解說,對這位民國的高僧有了深深的敬仰。他顯赫的家世給了他以後所有成就的物質保障。經濟與教育從來都是成正比的。李叔同幼年時,他的父親和兄長就非常重視對他的教育,請了私教在家,從四書五經到琴棋書畫。難得李叔同勤奮好學。從小他博覽群書,15歲之後,更是出落成翩翩少年,口才極好,對於母親和兄長的教誨已經不再認同,他有了自己獨立的思考能力,有了對世事獨有的認知。他用自己的方式開始與世事對話。
他的母親本就是書香世家的女兒,是知書達禮的文化人。所以他的原生家庭是有文化氛圍的。他的父親,還有他的大娘、二娘都是吃齋念佛之人,所以我想叔同也是從小就受到了佛教文化的感染和熏陶的。這也為他中年之後循入空間而埋下了伏筆。這世上原本沒有無緣無故的結局。
他喜歡上了看戲,戲臺上那個叫楊翠喜的女子,成了李叔同的初戀,這是他情感生涯非常重要的壹個女子。但在那個門第觀念森嚴的時代,社會地位的懸殊,終究沒能雙宿雙飛。
李叔同5歲喪父,母親二十歲守寡,清燈古佛,壹心苦心養育他長大,所以母親是他的天,他不敢違背母親的旨意。娶了母親給他相中的女子俞家姑娘。這俞氏也是苦命人,雖然給李叔同育有兩子,卻從沒有走進他的世界,她自始至終是李叔同世界之外的人,壹生只能隔門觀望。直到俞氏病故,他都不曾去看望,但他不是無情或是薄情。畢竟:不負如來不負卿,就算是令人高山仰止的弘壹法師也做不到。他能做的就是給俞氏念往生咒。也算不枉曾經夫妻壹場。
這個戲臺上的女子萬種風情,李叔同終究還是牽掛著,那個進入他心裏的人,別人無法代替。
新婚不久,他又重返戲臺,與他的初戀情人妳儂我儂,時爾也登臺唱上壹段。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他在演自己的戲。
但終究,他們只能是彼此生命裏的匆匆過客,他給不了她壹生。她也認命了。不再妄想。只是“詩酒趁年華”縱情綻放。
雖然混跡風花雪月,但李叔同對亂世裏的政治格局也是看得明白的。戊戌變法失敗後,因為他曾刻過壹銘印章而可能被牽連,於是攜家眷南下上海。上海是個繁華世界,詩情畫意,文人雅士匯集之地。再合適不過彼時的李叔同了。
上海有他家的錢莊,生活開支自是不愁。數月後,他加入了壹人叫城南文社的文人小組,算是找到了知已,結識了“天涯五友”圍爐夜話,***話滄桑。同樣的李叔同也是花前月下,快意風流,他的世界裏花紅柳綠,異彩紛呈,熱鬧不斷。
風月場上,從來皆是壹場空。縱是妳情我願,也沒有什麽天長地久。他已洞悉。
1903年,他的母親離世,李叔同回天津厚葬母親之後。決然出國去日本留學。
在日本,李叔同在文藝方面卓有成就,從戲劇到油畫都為中國藝術界開了先河。也惹得壹段情緣,與他的人體模特產生感情,後帶回國內。居在上海。這位日本女子,也不曾料到,她中意的情郞給不了她壹生。竟決然的離她而去,再無回頭的余地。
回國之後的李叔同,受聘為浙江兩級師範學校(後改為 浙江省立第壹師範學校 )音樂、圖畫教師。1915年起兼任 南京高等師範學校 音樂、圖畫教師,並譜曲 南京大學 歷史上第壹首校歌。卓越的藝術造詣,先後培養出了名畫家 豐子愷 、音樂家 劉質平 等壹些文化名人。
李叔同不僅大膽引入西方美術,而且十分重視中國傳統繪畫理論和技法,尤其善於將西洋畫法與中國傳統美術融為壹體。他與弟子豐子愷合作的《護生畫集》,詩畫合璧,圖文並茂,為世人所稱道。
在中國近百年文化發展史中,李叔同是學術界公認的通才和奇才,他最早將西方油畫、鋼琴、話劇等引入國內,且以擅書法、工詩詞、通丹青、達音律、精金石、善演藝而馳名於世。
此時的李叔同,可以說是名滿天下,繁華之極。也許他天生就有佛緣的,他在日本學習斷食療法,想親身體驗,於是在定慧禪寺裏開始了斷食,並寫了斷食日記。以此明心開性,他許是壹直有修佛的心願,而這次斷食後更堅定了他進入佛門的決心吧。
1918年的正月十五日,了悟禪師來到定慧禪寺,見到李叔同,甚覺有緣,收為弟子,皈依三寶,賜法號演音,字弘壹。
從此塵世少了壹位曠世才子。佛門多了壹位潛心向佛的人。從極盛歸於平靜。
李叔同出家後,發願精研戒律,並且嚴格依照戒律修持,虔誠得近乎苦行僧。初修凈土宗,後來又修律宗。律宗向以戒律森嚴著名,壹舉壹動,都有規律,嚴肅認真之極,被稱為佛門中最難修的壹宗。弘壹法師為弘揚律宗,貢獻了畢生的心血。
而他在皈依佛門之後,壹洗鉛華,決然與塵世裏的壹切告別,都成為身後事。那些平平仄仄的艷詞歌賦,書畫金石都成了過往。只篤誌苦行,過午不食,精研律學,弘揚佛法,普度眾生出苦海。成為世人敬仰的壹代佛教宗師。他被佛教弟子奉為律宗第十壹代世祖。
1942年10月13日,弘壹法師圓寂。這天傍晚,他認真的寫下四個字:悲欣交集。留給世人無盡的猜測。
也許,人只有經歷了之後,才會頓悟,沒有壹定的親身經歷,是達不到頓悟的境界。《紅樓夢》裏的甄士隱在夢中看到太虛幻境,他也想跟著那個癩頭和尚們進去,可是到了那個門前,他被壹聲雷震醒,因為他沒有達到頓悟成仙的境界。所以他進不了那個門。後來,他失女燒宅,又經歷了壹些波折之後,才了悟世事,進了空門。
李叔同也是,壹出生他就被寄予厚望,享受著榮華富貴的生活。花前月下,對酒當歌,臺上臺下,演繹人生。可以說他的經歷是豐富多彩的。無疑,這些經歷壹步步的將他的性靈推向那道頓悟的門。可貴的是他對待每壹件喜歡的事都是那麽認真、用心、盡力。才會有那麽多豐碩的成就。無論在俗世還是佛界,他都給後人留下了豐富的精神財富。
合上這本書,滿心的敬意油然而生,弘壹法師的壹生充滿了傳奇色彩,他是中國絢麗至極歸於平淡的典型人物。通常人們都認為只有在塵世裏失意或是絕望之時,才會遁入空門,躲避世事的繁雜,找壹塊避世的凈土。可是弘壹法師就象是為佛而生的,他來,是佛門幸事。前半生與後半生落差太大,前半生錦衣玉食,後半生粗茶淡飯。無論那壹種生活狀態,他都那麽認真的在過,壹點都不敷衍。這是信仰的力量還是自律的修為?
自我蛻變之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