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山東的壹個教育世家。民主開明的家庭環境養育了她善良仁愛的心靈,奠定了她追求光明進步的意誌。童年經歷了抗戰時期的八年流亡,也經歷了解放戰爭的洗禮。新舊社會之交,追求光明進步是那個時代進步青年的願望。解放前夕,她參加了革命工作,早婚沒有享受到婦女解放的幸福,卻背負著沈重的家庭負擔。作為壹個有獨立精神的人,她從此走上了坎坷的人生之路。在與命運多舛的命運的抗爭中,她不僅要以自力更生、自強不息的傳統女性觀對抗來自外界包括領導施加的沈重壓力,而且要在自己的靈魂中掙脫軟弱、奴性、妥協、忍氣吞聲、依賴、依附的封建傳統女性觀而不時獲得新生。壹個經歷了童年的艱辛和女人作為妻子、母親、兒媳的人生磨煉的人,如何在人生的航道上掌握命運的舵而不隨波逐流,不被險浪所毀,沒有遠大的誌向和過人的毅力,如何走出重重困難,創造女人獨立的人生價值?離開學校後,盡管生活中有種種困難和無奈,但在沈重的生活負擔和精神負擔的壓力下,她從未放棄對藝術的追求。
中國水墨人物畫,從徐悲鴻到蔣,是壹個表現時代人文氣息的寫實人物畫體系,在中國繪畫史上推動了人物畫的改革與發展。受意識形態影響,五六十年代走向模式化。丹·桂英繼承了寫實水墨畫的傳統,卻另辟蹊徑,走了壹條寫實水墨畫與民間木刻年畫相結合的道路。也許是年畫《平安幸福》的成功給了她壹些啟發和信心,或者是她內在的藝術基因促成了她新的藝術追求。她從小就被困在農村。山東民間剪紙、濰坊風箏、楊家埠木版年畫陪伴她度過了悲慘的童年,不僅給她帶來了童年的歡樂和美好幻想,也開啟了她的藝術靈性。雖然出身國畫班,但她依然無法割舍“年畫情結”。如果說早年的平安幸福還是對民間年畫的模仿,那麽育苗、湖上小學、湖上婚禮都是新時代、新時尚的年畫。人們最喜歡的是五個山東女人春蘭秋菊的《做軍鞋》,充滿了鮮活的生命,美麗而簡單,完成於1977。這幅畫在1985年獲得省年畫展覽壹等獎,在全國獲得三等獎,被淮海戰役紀念館收藏,被中央新聞記錄電影廠錄制,壹時間風靡全國。她將學院派素描人物的生動性與年畫的草根性、鮮艷樸素的裝飾色彩和簡潔的木刻線條相結合,創造了清新、樸素、典雅、喜聞樂見的年畫新風格,使古老的年畫有了新的文化意義和生命力。在壹片“民間年畫是封建迷信的渣滓”、“民間年畫將被淘汰”的批評聲中,她是唯壹壹個如此渴望向年畫老師傅學習傳統雕刻技術,舉辦年畫課堂,讓青年學生掌握年畫的技術傳統,拯救這項“非物質遺產”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她是年畫最後的守護者之壹。此後,她壹直在木刻領域探索新的藝術途徑。她的《壹家三口》、《飲馬》、《祥林嫂》等運用絲網印刷、水印彩色木刻等手段創作的作品,都留下了她藝術探索的印記。而她的水墨畫,也因為融入了年畫的元素,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純樸畫風。
文革期間,她還在高壓的政治氣焰下尋找藝術生存的縫隙,《紅色汽車站》《鐵索橋》《如果敵人從那裏來》等作品頻頻出鏡,竟然是“創作型專業人士”。藝術是她的生命,創作大眾喜聞樂見的作品是她的責任。面對任何艱難險阻,她不斷迎接命運的挑戰。文革結束後,她很快調整了自己的藝術創作心態。到勝利油田,到青海高原,到沂蒙山區,她創作了《山東大媽》、《春風》、《高原之歌》、《纏繞的羊毛》、《八月的杜文》、《撒拉族姑娘》、《秋葉》、《母親與兒子》等壹批生活氣息濃厚的生動作品。而壹個宏大的創作計劃也在胸中構思。在過去,繪畫總是為了完成某項任務而創作的。這時,她意識到自己終於可以畫出自己所想、所讀、所愛了,表達欲望和技巧的迫切需要,使她迅速進入了藝術的高產期,丹·桂英的重要作品幾乎都是山東農村題材,甚至是同壹個女性題材。做出這樣的藝術選擇,或者說壹種藝術價值觀,與她的人生經歷息息相關。她從小生活在農村,除了上大學和在北京工作的壹年,幾乎沒有離開過故土。她熟悉當地的風土人情,山東人的慷慨大方是她的性格基因,也為她的作品註入了個性基因。她從心底裏“喜歡山東農民的憨厚形象”,“體現他們的勤勞樸實之美”,“他們的淳樸之美”從85年來沂蒙的山村婦女、鄉愁、海灣、早春等組畫,到《逃離——童年的回憶》、《沂水歡樂頌》、《參軍》等宏大的歷史畫,都成為她藝術追求的主旋律。
在1986年完成的《山村婦女》組畫中,壹個年輕女子騎著自行車匆匆赴約,動作感很強,但壹瞥回眸,卻包含著些許迷茫和期待;另壹個是正在給孩子餵奶的年輕媽媽。她若有所思,手裏拿著信紙,盯著遠方的眼睛,露出淡淡的憂傷。是思念的失望嗎?還是有些擔心?有壹幅畫是壹個老婦人抱著她的小孫子,壹雙微笑的眼睛和上翹的嘴角,包含了所有的滿足和幸福;墻上還有壹個小女孩拉著壹個賣蘋果的老太太的圖。小女孩壹臉的不情願,老太太壹臉的風塵和辛苦。誰知道她的辛苦?在山村群畫的創作中,丹·桂英囊括了膠東老老少少三代女性的形象,從形神兩方面進行了生動的刻畫。筆墨既有工筆畫的力量,又有年畫的寫意、古樸,還有古代壁畫的古樸。站在她的作品前,妳仿佛置身於沂蒙山區,與畫中操著山東口音的大爺大媽、大姐們談笑風生。似乎還能聞到他們身上的牛奶味。衣服裏彌漫著賴和爐子上柴火的味道,壹股淡淡的土腥味撲面而來。妳也仿佛融進了他們酸甜苦辣的內心世界。這與其說是組畫,不如說是山東婦女姐妹們生動的群雕。
如果說《山村婦女》有質樸之美,那麽《壹水歡歌》則有美人之美、美人之美。這幅畫早在77年做軍鞋的時候就在胸中構思了。擱置了19年,最終於1996年完工。和前者是同壹個題材,也是“姊妹篇”。只是前壹張是年畫的形式,裝飾色彩比較鮮艷。這幅畫是中國水墨畫,用工筆和鐵線描嚴謹硬朗,寫意渲染,有壹點煙紅色點綴。這部接近於小品的作品,以五個村姑、村婦洗軍裝,健美的身姿,歡快的潑水心情,在這樣壹個優雅美麗的畫面中,給人壹種活潑潑水的生活感。整幅畫的布局也別有用心。背景中樹木和衣服的直線與溪流中的倒影相呼應,就像背景音樂襯托出水中巨石上洗衣服的女人們強健而美麗的身影。四比壹的人物排列的失重感,恰好形成了音樂起伏的節奏。
“逃”曾經像惡魔壹樣伴隨著她的童年生活,即使被隨意沖刷也無法忘記。江先生的《流民圖》給了她極大的震撼,她決定用自己的畫筆記錄下這段可怕的過去,讓後人記住這段悲慘的歷史。寫《逃離——童年的回憶》(1995)的時候,就像記憶的年輪被鋸開,驚恐、慌張、叫喊、扶老攜幼、匆匆逃離的人們湧入她的筆下。壹個長長的構圖像壹個寬屏,擁擠的人切入畫面,但不完整的圖像讓畫面感覺很飽滿。難民們擠在前面,擁抱在後面,讓觀眾真切地感受到了恐怖、緊張和急迫。畫面突出了女人和孩子的形象,似乎更能說明在逃亡的路上,生命是多麽的重要。畫面上的墨色上淡下重,既渲染了凝重的氣氛又向往光明。筆內有許多木雕,增加了重量和力量。畫面下部的橫線和短線是用鋼筆書寫的,表現出前進感,表達行走速度感和沖的心態。這部作品撕開了歷史的壹角,留下了永恒的記憶。
“參軍”是畫家反復表達的主題。在她的畫中,畫面前方有壹大片空白,把人群擠到上方。畫面清晰而高爽,這讓送別的隊伍感到漫長。送別的人群和前景中的戰馬形成的曲線,表現了生機的起伏和人們復雜的心情。
在水墨人物畫的藝術探索中,她做了很多嘗試,不斷超越自我,發展新的“有意味的形式”。1988年的《滿坡紅柿滿坡秋》是她唯壹壹幅形式結構厚重、色彩強烈的畫作。這幅強調裝飾趣味的畫在當時可能很流行,但顯然不適合丹·桂英單純的藝術個性。同年,她的藝術個性在壹首《故鄉》中得到充分展現。畫中的大樹下,站著壹個柔弱的農婦的背影。她在等待,凝視著遠方,她的渴望蘊含在《在寂靜的地方》的陰影裏,她的憂郁溢出畫面。在此期間,她還創作了《高原上的詩》、《海灣上的詩》等作品,用簡單、清新、雋永的畫面揭示了人性的溫暖和人文關懷,使人有壹種久違的親情和鄉愁滋潤人心。
當時她也有很多轉向寫作藝術的追求,作品有《西廂記》、《李太白踏月求句》、《尋梅》、《茶花》等。回歸“文人畫”的傳統,在興趣寫作中自由落筆,這或許是丹·桂英步入老年後的精神自由。在丹·桂英藝術生涯的每個階段,人們都熟悉壹些經典作品。從早期的《平安幸福》《當代英雄》到70年代的《做軍鞋》,80年代的《山村婦女組畫》,90年代的《壹水歡歌》《逃離——童年的回憶》,都凸顯了許江新寫實水墨畫體系關註現實、關註生活的特點:這種借助素描的精確造型,使人物具有了體積感和力量感。保持了素描人物的生動性和鮮活的生命氣息。丹·桂英在這種粗疏的筆墨中,不僅融入了書寫用筆,還創造了她自己的木版年畫用筆,形成了她藝術上的單純和質樸。她將人性的真善美和那些平凡而倔強的生命內化為畫面中的情感力量,令人感動。她以質樸、淳樸、獨特的藝術風格,抒寫自己的情感感受,將苦難化為堅忍不拔、催人奮進的精神追求,在質樸中展現了藝術的氣息和精神的大美。在花草如此繁多的時代,她的藝術是無可替代的。丹·桂英做了60年的藝術家。鐵銹在她的藝術生涯中,鐫刻了* * *和中國進步的足跡,也帶來了她個人坎坷的人生經歷。她帶著* * *和中國沈重的歷史走出來。她是壹個時代的藝術精英,完成了壹個時代的藝術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