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融清倩 · 花置寺
記得讀小學時候,學校組織到小柏樹(地名)拉練、野炊,才知道離城區六七公裏處還有千佛巖(花置寺遺址旁)這麽壹個所在。沿山溝而進,溪水潺潺,翠竹森森。當時那裏正在修建水庫也就是今天的竹溪湖,還可以從花石山下的竹溪邊爬上三四百米陡峭的石梯到達千佛巖。竹溪成湖以後,山間林木日漸蔥蘢,鳧遊鷺飛於碧波之上,只有乘船才能前往三面環水的花置寺千佛巖壹睹其風采。
花置寺石窟旁有《花置寺新造無量諸佛石龕像記》(2)碑,記述了東漢伏波將軍馬援後裔、上京章敬寺(3)大師馬采奉旨來此建寺造像之事。唐貞元年間(唐德宗李適年號,785年至805年),僧馬采帶著唐王朝旨意南下弘揚佛法,在邛州城西兩公裏的白鶴寺即今鶴林寺(魏了翁《鶴山營造記》)設壇,宣講佛法,在花石山“前山、後山,或龕、或室”,於“大唐貞元十四歲戊寅”(798年)開鑿了“千億萬佛”造像。花置寺千佛巖現存的13龕石刻造像與白鶴山後山的33龕小型摩崖造像及5座方塔也應為當年或之後不久所造。至於白鶴山南面半山刻於民國5年、坐高約5米的彌勒佛造像旁的漏米洞(周邊也有唐時石刻)及傳說,與當年邛州所轄蒲江飛仙閣石窟漏米婆婆造像及傳說也應該是大有關聯。但是,當年在白鶴寺設壇的馬采僧為何舍近求遠到兩三公裏之外的花石山開巖造像卻是不得而知,而且,花置寺興廢的相關史料或傳說也鮮有所聞。
花置寺1號石窟的無量壽佛(立式)端肅雄渾,背光(4)飾以忍冬紋,繚繞的祥雲與輕柔的衣袂互為映帶。其左側相連的兩龕三世三千佛之過去世莊嚴劫千佛***1700余尊,高約25厘米,均著袒右袈裟,結跏趺坐於蓮臺。兩龕中部各有壹凸出於壁面的佛像、菩薩、天王、力士雕像,加上圓刀技法的運用,增強了整個佛龕在遞進中的立體之感。千佛龕上方鑿刻的藻井(5)中,還有玄奘等形象,據相關資料介紹,應為明代以後維修時所繪。這也可以看出摩崖造像藝術的傳續與變化。
其3號龕為西方凈土變(6)。內龕下部正壁雕寶瓶及生出之蓮枝、蓮葉,四周屋宇飛檐,亭閣天橋相連。上方祥雲刻出“凸”形平臺,雕蓮座刻壹佛二菩薩像,佛後是火焰紋大背光菩提雙樹,披通肩袈裟,雙手施禪定印,結跏趺坐於仰蓮圓臺之上,菩薩分列兩側,著瓔珞紋飾。
在千佛龕的左側,有壹些帶紀念性質的宋人石刻題記:“郡守陳知存,宇文邦彥,建中靖國改元(7)暮春十八日,臨邛令孫校、椽蹇明、程度……休於此”,說明這裏很早就是仕宦文人的遊玩之地。陸遊、文同也曾到此遊賞,魏了翁還有“壹目百奇怪,隨景發詩癖”的吟詠。在2號龕兩側還分別豎刻有“滴露成仙島”、“巖開聚佛場”,不知是當時所刻還是後人所為?但似乎還真的“預見”了竹溪成湖之事。而“竹溪”的得名則源於宋代詩人、臨邛郡守張方,其所題五尺余徑的“竹溪”二字刻於花石山積翠巖上。1985年,張愛萍將軍蒞臨於此,又留下了“竹溪湖”墨寶。
豐隆疏朗 · 磐陀寺
我知道磐陀寺是在初中年代, 1979年的春天吧,梁學茹老師、柳惠珍老師、梁橋老師、張誌林老師帶我們去那兒春遊、野炊——在鶴林寺與花置寺北面,離兩地都大約兩三公裏遠近。當時只驚嘆於邛崍的石刻佛像之多而還不懂其精美及歷史的久遠。
?磐陀寺《古佛全像記》碑記載:“肇自唐元和十有五年,僧因山石之形鐫佛”,即白鶴寺利安法師於820年主持開鑿,應該是先有造像而後建寺。唐時為開元寺,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 )重建時改名磐陀寺,清嘉慶《直隸邛州誌》有載:“磐陀寺古剎也,有大石如磐形,故名之也。”“萬歷時郡進士楊伸於石上書‘詠壑’二字,書法工妙。”現存有摩崖造像6龕和明代大殿及泥塑、彩繪壁畫等。
磐陀寺1號龕刻“壹佛二菩薩”,阿彌陀佛造像結跏趺坐於束腰蓮臺之上,坐高3米有余,螺髻正中飾寶珠壹枚,披通肩袈裟,領口低垂,雙手仰掌置疊於膝上結“禪定印”,神態雍和安祥。其身後有火焰紋及花卉、蓮珠紋飾背光和頭光。龕頂有團花藻井圖案,座下臺基前方雕壸門四個,各刻壹伎樂,頭挽高髻,著圓領廣袖衣,結跏趺坐於地,壹人弄簫管,壹人彈琵琶,壹人擊拍板,壹人吹長笛。主佛左右壁上分刻觀音菩薩、大勢至菩薩立像,像高2.8米,頭帶寶冠,身披瓔珞著長裙,帛帶飄垂。觀音手提凈瓶、身姿微呈“S”形立於蓮座之上,十分生動。主佛背後龕壁左右兩側又分別刻壹拱頂小龕,龕中浮雕仰覆蓮座上騎坐大象、獅子的普賢菩薩和文殊菩薩,桃形光頭,披戴寶冠瓔珞。其所刻刀法及線條圓潤流暢,帶有明顯的中唐風格,並有向晚唐過渡的“簡雅”端倪,而且這種把釋迦佛的脅侍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刻於阿彌陀佛身後的做法,也體現了中晚唐以後佛教“世俗化”的傾向。只是佛像、菩薩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被世俗信眾現代重裝,令人扼腕。
龕外除“元和十五年”古樸雅致的題記外,左右兩側各鑿刻壹座13級密檐式方塔,塔下有飾仰覆蓮須彌方座,塔正面雕有象征性圓拱門,第壹級正中尖拱小龕內刻結跏趺坐佛像,這不由讓人聯想到邛崍天臺山下的南宋石塔寺石塔(8)。
崖壁左端的2號龕為千佛龕,中部鑿有凸於崖面的平臺,其上小龕刻有壹佛二弟子二菩薩二力士。後壁左右各有十五排、十六排近500尊佛像,身著通肩袈裟,袒露胸肩,有桃形背光。其形制、布局與花置寺千佛龕造像大體相同。
西方凈土變屬3號龕,正壁雕壹佛二菩薩座像,其後刻有三層殿宇樓閣,天橋船舫,笙歌樂伎,祥雲飄飄,不知其天上人間矣。
石窟前面(東面)明代重建的大雄寶殿為單檐歇山式(9)建築,保存至今殊為不易。殿內有泥塑西方三聖,四壁有明景泰7年(1456)、天順元年(1457)工筆重彩的《華嚴經》中善財童子虛心求教、不斷進取以求菩薩道的“善才童子五十三參”佛教故事。壁畫約80平米,各個部分都以山水、林木、流雲、屋宇、樓臺相間隔,相互貫通而又獨立成章。畫面結構嚴整,用筆遒勁流暢,人物刻畫細膩,設色絢麗明艷,是不可多得的明代壁畫精品。
磐陀寺集唐代摩崖造像、明代建築和碑刻、壁畫、泥塑於壹體,具有很高的歷史文化價值。
雄渾精雅 · 石筍山
?今《邛崍縣誌》引清嘉慶《直隸邛州誌·祠祀》“石筍寺在州西四十裏,壹名七佛寺。因有孤石屹立,山周圍四丈,高三丈,其形如筍,故名”以指石筍山摩崖造像所在,實為錯訛。城西何場村屬興福寺(寺內有七佛殿)寺廟群落的石筍寺,建於清乾隆年間,其大殿西南側壹形如巨筍的石崖上確有唐代石刻造像(另有壹尊明代石刻佛像),但絕非地處城西北的大同景溝石筍山摩崖造像及寺廟遺址,而且當年的寺廟也不叫“石筍寺”。胡立嘉先生在《西屋雜記·石筍山與石筍寺正誤》中已作過考證。不過,石筍山曾經有過的寺廟可能也不是“常樂寺”而應該為“九頂寺”。民國《邛崍縣誌·寺塔橋渡記》記載:“大興場寺院古今異名者多……古常樂寺,明弘治時僧廟也……舊誌:九頂寺在邛西九十裏,明建。”至於“常樂寺”的位置誌書上沒有載明,而誌書所述“九頂寺”的方位、距離則與石筍山位置大體相符,而且,大同場鎮(即大興場)周邊之人壹直把遠眺如鋸齒般的連山叫作九頂山,其方位就在石筍山壹帶。所以,石筍山之古寺應為“九頂寺”,可惜沒有更為準確的相關史料記載。
從大同古鎮由北而西行,青山蜿蜒,山路盤曲,直到壹西北——東南斜向聳立的山巒絕壁處,便是石筍山石窟所在。因其對面山峰突兀卓然,狀似春筍,故名石筍山。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即知曉有石筍山佛刻造像,但因其地處交通不便的深山之中,壹直到2006年才得前往拜謁。
?石筍山摩崖造像依勢上下兩層斜向排列,現存造像33龕、700多尊。但不知為何人主持開鑿,僅29號龕側有壹段漫漶不清的文字:“石筍山菩提釋迦二像龕並銘……大歷三年二月十五日”(768年),鑿刻年代早於花置寺、磐陀寺。其32龕下又有“乾德三年九月九日思安生俗遊”題記,當為前蜀乾德三年(921)或宋乾德三年(965)的遊者所記。其造像有淺浮雕、高浮雕和半圓雕,“壹佛二菩薩”、“凈土變”、“飛天”等為其中精華,部分造像收錄《中國美術大全·四川石窟卷》。
這裏最具魅力而讓人震撼的是31至33龕的“壹佛二菩薩二弟子二天王二力士”造像。毗盧遮那佛(釋迦牟尼之法身)端坐蓮臺,髻擁青螺,雙手施禪定印,慈祥雍容,盡顯大唐氣象。阿難、迦葉分列兩側;普賢菩薩騎白象於左側,文殊菩薩坐青獅於右側,其下舉蓮花童子形神畢肖。毗沙門天王高約4米,身披甲胄,腳踩夜叉,右手叉腰,左手托塔,威風凜凜,另壹天王赳赳雄武,曲盡勇猛可畏之勢,與龕沿肌肉怒突,面目猙獰的力士互為呼應。在唐時,毗沙門天王崇拜曾興盛壹時,城樓軍營皆有廟建,甚至連軍旗上都有其威武形象。
? 觀音造像在多龕造像中都有出現,體態婀娜而健美,面像雍容而嫵媚。在表現形式上,雖然也有“S”造型或亭亭玉立之勢,但出現了身軀稍稍傾側的姿態變化,輕柔的披巾瓔珞由左肩下垂,經左胯橫貫兩腿,自然地壹垂壹繞,呈現出更加生動流暢的線型。而“飛天”頭髻高挽,裙帶飄舞,半裸而飛,輕盈動人。其所刻的供養人(10)也是有立有坐,體態各異,豐頤而又有所不同。由此可以看出,石筍山佛刻造像技法及風格同花置寺、磐陀寺佛刻造像壹樣,是盛唐的繼承與演進,並形成了壹種帶有流派色彩的風格。
20號龕是“維摩經變”,文殊菩薩趺坐於左壁蓮臺之上,維摩端坐於右壁廂,二人作覷面問難與解辯之狀。正中的諸佛弟子身體微微前傾,似在屏息靜聽,情景生動逼真。其余部分分上中下三層,雕刻《維摩詰經》相關故事場景。正壁中間有闕形城樓,脊上有奔馬飛象,其垂檐門樓翹角上,還有飛天降臨……而大門前的五位官人正在拱手施禮呢。真壹個佛國凈土與人間俗世相融的婆娑世界!
“凈土變”在4號、6號龕。其6號龕為代表性精品之作: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端坐中央,七寶蓮池中滿是黃金、白銀、瑪瑙、琥珀之類;殿宇塔剎、樓臺軒榭等又以回廊相連,各色人物或徒步遊走,或伸腰展臂。其下部雕有“劃船圖”:船尾隱於橋洞而船頭高昂,三個船夫或仰頭蹬腿,或弓腰埋頭,或扭身拱背,正合力劃船渡河。而船上所坐之人則沈浸在兩岸敲鑼打鼓、空翻跟頭的各式雜耍之中,壹副怡然自樂情狀,形神兼備,動感十足。這裏刻畫的是佛國極樂世界,反映的卻是唐時社會風情。而同樣表現仙界與塵世生活場景的第4龕中,最為引人註目的是右壁中央那位只穿褻褲、身體微側的裸體女子,應當是勾欄妓女壹類人物,這恐怕就不僅是唐代世情的壹種間接呈現,而更是對佛教教義的壹種深刻詮釋:佛者憐憫天下眾生,不管其身世如何,只要放下執念,誠心向佛,皆是佛門弟子!所以,即便地勢偏遠,也能廣聚善緣哉。
如今的石筍山,道路通達,青山滿目,早已不是當年的僻遠之地,慕名而來者絡繹不絕,無不驚嘆於田園風光與歷史人文之美。
於此,我不禁又想起壹樁軼事:那是壹個正下著大雨的夏日午後,領導打電話說正好有時間,要到石筍山去看看。我隨即請胡立嘉先生、何吉民先生壹道陪同前往。剛到大同場鎮,雨就小了許多,雖然壹路崎嶇泥濘,總算安全到達石筍山下,天上的雨也停了。壹行人隨胡立嘉先生邊看邊講解,來到毗盧遮那佛龕時,滿是烏雲的天空突然壹道金燦燦的陽光照將下來,恰好落在大佛及領導身上。不過壹二十秒鐘時間,立馬又是烏雲滿天,山雨欲來。這讓我們都大感神奇,莫名驚訝!
之後不久,領導認真研究了相關建議意見,決定實施石筍山道路的維修改造,既方便群眾生產生活又利於文物保護展示。而路還沒有竣工領導即調離邛崍,但依然掛念著石筍山的道路建設,還專門打電話問及此事,而談到曾經的相與***事,更是頗多感慨:得遇富有情懷之人尤其是具有人文精神的領導,那真正是壹種難得的機緣和幸福呵!
是以為記矣。
註釋: (1)金牛道:又叫石牛道,得名源自“石牛糞金,五丁開道”的故事。金牛道是穿越巴山溝通秦蜀的壹段道路,是故道和褒斜道向南的延繼路段。春秋戰國時期,關中和蜀郡同稱“天府之國”,兩地人民相互交往的路線通稱“蜀道”或“秦蜀棧道”,金牛道是秦蜀棧道的重要組成部分,古蜀道的主幹線。又叫五丁道、劍閣道、蜀棧、南棧。(2):《花置寺新造無量諸佛石龕像記》:據《四川通誌》記載,唐代及宋代重刻之碑為:《大唐邛州臨邛縣花置寺新造無量諸佛石龕像記》,而現成碑記為:《大唐嘉定州邛縣花置寺新造無量諸佛石龕像記》,應該是明代洪武年間再重刻的,因為此時邛州降為了邛縣,屬嘉定州(樂山)管轄。(3)章敬寺:《唐會要》記載:“章敬寺,通化門外。大歷二年(767)七月十九日,內侍魚朝恩請以城東莊為章敬皇後立為寺。因拆歌舒翰宅,及曲江百司看屋及觀風樓造焉。”《長安誌?郭外》載:“大歷元年作章敬寺於長安之東門。總四千壹百三十余間,四十八院”。次年正月,代宗親臨該寺,度僧尼千人。唐貞元七年(791)七月,德宗與群臣在該寺唱和,德宗有《七月十五日題章敬寺》,權德輿有《唐故章敬寺百巖大師碑銘並序》。(4)背光:指佛教諸佛像背後的光圈或裝飾圖案。壹般在佛和菩薩的頭部和身後。背光包括頭光和身光,又稱佛光、圓光、光相等。背光是佛“三十二相”中“眉間白毫”和“長光壹丈相”的體現。背光的含義是表示佛光普照四方,所以是佛本體的壹部分,從不單獨出現。(5)藻井:我國古代殿堂室內頂棚的壹種獨特做法。壹般做成向上隆起的井狀,有方形、多邊形或圓形凹面,周圍飾以各種花藻井紋、雕刻和彩繪。其外形像個凹進的井,“井”加上藻紋飾樣,所以稱為“藻井”。(6)凈土變:佛教畫名,又稱“西方凈土變”。佛家謂“五濁不染,故曰凈土”,以佛所居之世界為凈土,與世俗眾生所居穢土相對稱。依據凈土宗三經《無量壽經》、《觀無量壽經》、《阿彌陀經》創作的變相畫稱“凈土變”,包括雕刻、繪畫。經變即是佛教經典的“變現”,也叫變相。每壹“變”中含若幹“品”,每個“品”都是壹個完整獨立的故事,以把文字的東西轉化為圖像的東西,加深信眾對佛理的直觀理解。(7)靖國改元:宋代年號,即1101年。(8)石塔寺石塔:又叫釋迦如來真身寶塔,建於南宋乾道9年(1173),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塔身用紅砂巖石砌築,為13層密檐式,外廓呈棱柱形,通高約17米。其第壹層塔身設寬大四方形檐,尤其是高大須彌座上設附階為國內古塔所罕見,唯安徽歙縣十寺塔可與之媲美。(9)歇山式:中國建築的屋頂形式,外觀似硬山頂(即屋頂有壹條直脊和四條垂脊)與廡殿頂(即頂為“四出水”的五脊四坡式,由壹條正脊和四條垂脊或戧脊等五脊組成。等級高於歇山式)的結合。上部如硬山頂,兩山面垂直,與前後坡構成三角形立面,下部出坡至檐部,有壹條正脊、四條垂脊、四條戧脊,俗稱九脊殿。(10)供養人:指因信仰某種宗教如佛教而通過提供資金、物品或勞力,制作聖像、開鑿石窟、修建宗教場所等形式弘揚教義的虔誠信徒,也是佛教徒為修建功德自我示意的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