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時代的裝飾紋樣也和建築樣式手法同樣,可以分為中國固有傳統和西方傳入的兩大系統。中國固有傳統即周漢的傳承,以陰陽五行說或吉祥寓意為基礎,其種類、構圖、表現法等已在前面簡略介紹。而外來的新式裝飾紋樣因是伴隨著佛教傳入,當然會帶有印度乃至西亞的趣味。與周漢大多死板的風格不同,新式紋樣具有流暢、活潑、動感、縱橫自由之勢。在此主要介紹屬於外來系的若幹種類。
古代六朝時期的建築裝飾特征,動物系、植物系紋樣有哪些?
紋樣又分普通自然物和人為加工物兩大類,自然物中又分動物、植物、天文地理三類,加工物中又分幾何紋、人事紋、文字紋等數種,此為壹般法則。現在想要依此法則順序來詳細說明六朝時代的裝飾恐怕不易。所以主要就用於建築物的裝飾進行說明,當然主要還是從以上所記的諸石窟諸墓石中選擇適當題材。
動物系紋樣
首先是關於動物的,我們最常見的是龍、鳳、靈鳥、獅子以及靈獸。龍鳳是中國固有的,龍出現在東漢年間,鳳自周代出現,其形體是從六朝時期開始完整。龍在諸石窟寺拱的內輪上,梁的石柱橫帶上,石碑的螭首等上面使用,和東漢闕碑上的形態相比有了飛躍,每條線、每壹筆畫都充滿活力,使龍之面貌生威,四肢銳利,實為練達之藝術。
古代六朝時期的建築裝飾特征,動物系、植物系紋樣有哪些?
鳳和其他靈鳥可以在雲岡、龍門等的石窟寺拱的起點、佛像的背光、殿堂的屋頂等處見到,這些不是要像龍那樣表現神秘的威力,所以與周漢時期的例子相比,手法上要自由得多,變化也很多。
獅子作為裝飾在諸石窟中可見的例子有:用作佛龕的柱礎、用在墓誌銘下方,作為獨立的雕刻置於梁代的石柱頂部,與石柱壹起立在梁代神道即墓地參道的入口處,等等。東漢的獅子更接近於寫實,帶有溫和的相貌,而六朝的獅子大多更帶有勇猛之氣,相貌也頗怪異,姿勢也有誇張之感,與東漢的淳樸之風相異,且帶有羽翼壹點應該特別引起註意。
有關翼獅前面已經講過,其起源是在西亞,其中應視為最珍奇的是梁陵墓之物。挺胸引頸,前肢伸出,反身吐舌,睥睨前方的姿勢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找不到第二個。
古代六朝時期的建築裝飾特征,動物系、植物系紋樣有哪些?
其線條簡單而強勁,真是少有的作品梁的神道石柱臺上出現的靈獸不知來自何物,其線條柔軟,用法也與其彎曲的軀體十分相應,且帶有壹種高邁的氣質,值得稱道。敦煌壁畫裏可以見到壹種被巧妙地圖案化了的馬,畫法雖很簡單卻又頗得要領,筆致壹掃就將動姿靜態淋漓表現,手法實在是輕妙。
植物系紋樣
皆為西亞傳入之物,占了六朝時代紋樣最重要的部分,且幾乎都屬於忍冬藤草系統。這和我國飛鳥時代常用的特殊唐草,即所謂的飛鳥唐草完全屬於同類型。有關這種忍冬藤草的起源和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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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飛鳥唐草在中國應該是被叫作六朝藤草,其淵源遠在埃及和亞述,最終在希臘得以大成,這已為眾所周知。隨著希臘文化的東漸,這種藤草先入中亞繼而進入中國,這種說法很久以前就已被普遍承認,但是,我們今天仍有壹個疑問不能釋然。
如果說這種藤草在六朝期間有很大勢力,幾乎被用於所有的物件,那麽這又是出於何種緣故呢?建築物、佛像、碑碣,還有其他金石品等毋庸贅言,比如花、雲、火焰之類中也幾乎都用了這種藤草的變化形態,甚至連衣服的輪廓上也用了這種藤草式的曲線,何以興旺至此?雖然想認定這是來自西亞的影響,但為什麽中亞以西卻又見不到如此使用或者說濫用藤草的事實呢?犍陀羅以及中印度也沒有太多的實例。或者可以說藤草是進入中國以後,由於受到漢民族及五胡的喜愛才能夠如此地得以發展,可是漢民族及五胡為什麽會如此地喜愛這種藤草呢?也是如今很多人很想搞清卻又搞不清楚的問題。
古代六朝時期的建築裝飾特征,動物系、植物系紋樣有哪些?
這種六朝藤草和薩珊、波斯的忍冬藤草的氣氛是壹脈相通的所以在波斯進行了有關忍冬草的調查。可是波斯的實例主要出現在染織品上,建築物上的遺品極少,和其內外的裝飾品壹樣幾乎都歸於湮滅,想要收集這方面的資料難上加難,最終也未能獲得預期的成果。犍陀羅藝術方面的六朝藤草也意外地貧乏,不足以用來說明與中國的聯系。中印度的情況就更為糟糕。但在拜占庭卻意外地發現了與中國近似的實例。如此壹來,六朝藤草的起源就被葬送於迷霧之中。
總而言之,六朝藤草運用之廣泛,變化之奇幻令人難覓頭緒。收集其例,分列其類,再壹壹進行解說,這項工作畢竟不是短時間之內能夠完成的。
東京帝國大學文學部所藏的六朝石枕,表面上陽刻的藤草是最正規的,多見於印度拱內諸佛像的背光和龕之上部;
古代六朝時期的建築裝飾特征,動物系、植物系紋樣有哪些?
龍門賓陽洞內的本尊,背光上可看到錯綜的藤草,乍看上去似乎與六朝的藤草毫無關系,但仔細觀察,其復雜程度恰恰就是六朝藤草,此類實例在雲岡石窟內也隨處可見;
北響堂山石窟的拱券紋樣,與六朝藤草相比又有了變化,花瓣明顯厚重,所以尖銳勁挺的勢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鮮豐滿優雅的氣氛。當然這是屬於隋的物品,離六朝的真正韻味已有壹段距離,但我們必須承認,在與時***進中,樣式也好,趣味也好,都會發生變化,只有其惰力會永遠地潛隱在後世之中。
總之,六朝的植物系紋樣幾乎都是六朝藤草的正形或者變形,只有數種本體來歷不明的植物花紋存在,但在此無暇特意提及。天文地理系的紋樣中有飛雲、山巒等,幾何紋樣中有被幾何化的花文、鋸齒文、出系及其他若幹類,人事紋樣中有很多被紋樣化了的人像,這壹種更具繪畫的性質。很遺憾,有關這些問題在此只能省略,但必須特別提及壹事:雲岡和龍門處有與日本法隆寺完全相同的出現在欄桿上的出系變形格。
古代六朝時期的建築裝飾特征,動物系、植物系紋樣有哪些?
最後,作為特例要舉漢式紋樣的六朝化,北響堂山第1窟南端碑的紋樣。這也是屬於隋代之物,格調稍稍接近於唐,上端有六朝固有的華蓋型,其下整面充斥著鬼龍錯綜的組合紋樣,無論構思還是運筆都顯示了旺盛的氣魄。這些紋樣本來是周漢以來開始使用的題材,但壹改周漢的硬氣,變得富於躍動感,線條的性質裏包含著六朝式的趣味,隨處可以見到暗示六朝藤草意味的形狀。與此同型的還有碑碣上的螭首。有關碑碣的變遷應該另立壹章加以論述,在此省略。
漢代的疊紋曾有向龍型進化的跡像,但到六朝卻完全變成了螭首,下面也全部使用龜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