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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中日現代化進程的階段性

首先,提出的問題

關於中日現代化這壹課題,許多學者將目光聚焦在19年至1990年的30多年間,即以洋務運動和明治維新為現代化研究的起點,從中進行了壹系列的比較研究,分析了兩國在現代化進程中的異同,並對兩國在近代史上遭遇的不同命運進行了探索性的研究。

這種研究方法只側重於事件的比較,本質上是從兩國(非西方國家)在西方先進工業文明沖擊後所做出的反應(以及更明顯的制度變遷)出發,對傳統的“西方沖擊-反應”模式,即外因導向模式進行比較分析。但不可否認的是,在19世紀西方文明沖擊之前,中國和日本內部對“現代化”的含義已經發生了各種變化,尤其是在文化心理上。20世紀70年代出現的“全球歷史觀”主張“[1]世界上每壹個地區的每壹個民族和文明都處於平等的地位,都有權利要求自己平等地思考和回答,任何民族和文明的經驗都不允許被排斥為邊緣的無意義的東西。”中國學者錢穆認為,“[2]歷史有其特殊性、多變性和傳統性”,“沒有特殊性,就不會成為歷史。”因此,對於中日現代化的研究,既要吸收“西方沖擊-反應”模式的合理性,分析外因,又要從自身的角度著眼於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過程中的文化心理變遷,進行源頭的比較研究,並將其延伸到現代化進程的各個階段,這也是本文的主要線索。

第二,傳統文化世界觀

作者認為,在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的過程中,社會文化心理的變化無疑是深刻的、微妙的、極其重要的。傳統文化心理向現代文化心理轉化的過程,體現了壹個國家現代化進程的內在聯系,對預測社會進步的方向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因此,中日現代化進程的比較研究必須從兩國的傳統文化心理出發。

19世紀以前,以中國為中心的“華夷觀”觀念長期盛行於東亞。中國人認為“[3]天在宇宙之上,地在宇宙之下,居天下者謂之中國,居天下者謂之四意。”。四夷,外,中,內。“早期的華夷概念僅限於中國,其中“華”指“華夏民族”,“夷”指“東夷、南蠻、北地、西戎”。隨著中國的統壹和民族融合以及中國人對外視野的不斷擴大,華夷概念發展成為中國人對整個世界的認識:“華”即中國,“夷”即海外國家。中國文化開花早,社會繁榮。”【4】(中國)先賢出,文化先開花,仁德之教,禮樂之器,農、陶、漁之術,皆備。“在中國看來,其他國家還是蠻荒未開化的地方,所以”文物法規不學人家,只教不學,放過不吃苦頭。“在華夷看來,中國是天國,夷有義務定期向中國進貢,中國有義務向夷傳播教化。強大的大陸文明使中國的文人形成了強烈的文化優越感,在文化世界觀上形成了自尊的基本形態。

長期受中國文化的影響,日本逐漸形成了壹套自己對中國外國人的看法,而且與中國相比,日本對中國外國人的看法更為復雜。壹方面,日本人非常推崇中國文化,並且壹直受到儒家文化的影響,所以和中國相比也是壹個“禮儀之邦”。但另壹方面,日本從未得到中國的承認,長期以“島外人”和“東洋人”的身份出現在中國的史書中。理想取向與現實地位的巨大矛盾,使得日本轉向自身,形成了壹套帶有濃厚宗教神話色彩的“神權政治”。根據日本最古老的史書《日本國史》和《史記》中的記載,神趙天派他的孫子瓊杵下到日本九州,管理豐威遠的瑞穗王國,並許諾瓊杵的後代世世代代為王。瓊瓊委任統治的後代神武天皇於660年前征服大和,登上皇位,成為日本第壹位天皇。由此可以得出結論:( 1)皇帝是神的後裔,( 2)皇帝是血統純正的“世世代代壹脈相承”的。所以在1945之前,天皇在日本人心中是“世俗之神”,日本人以自己是“神的王國”為榮,因為沒有中國這壹說。作者認為,正是生活在印度文化(佛教文化)與中華文明(儒家文化)的夾縫中,才形成了日本人的文化自卑情結。“見神論”與其說是驕傲,不如說是自卑心理下的自我粉飾和自我安慰。

可見,在19世紀與西方文明碰撞之前,中日兩國都有壹套傲慢的“華夷觀”。但是,中國抱著的是“去中國化”的絕對自信和傲慢。而日本則是源於對中國和強大文明的敬仰而產生的相對驕傲,被本土意識神化,表現為壹種“心靈與才能和諧”的情結,即“[5]對中國文化的向往與神國的自尊意識是矛盾的。”這種差異直接影響著中日兩國對西方文明的態度,並將深刻影響兩國的現代化進程。

第三,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文化心理轉型

16世紀是世界歷史上第壹個具有轉折意義的世紀。隨著新航路的開辟,世界各地的文明開始交匯,世界從分散孤立走向融合。這壹時期,西方商人和傳教士帶著現代科技的最新成果來到東方。然而,在世界壹體化的浪潮中,中國和日本出於政治安全的考慮,先後采取了海禁閉關政策,閉關鎖國,限制對外貿易和西方人在本國的活動。

盡管中國和日本政府當局采取了閉關鎖國的政策,但西方文化仍然通過各種渠道進入中國。此時的西方文化,尤其是新航路開辟以來通過科學論證獲得的地理知識,是推翻傳統“中心主義”地理世界觀,建立現代地理世界觀的基礎,也是建立現代文化世界觀的前提;對於傳統文化心理學來說,是壹個巨大的挑戰。筆者認為,糾正舊的文化心理,樹立新的地理世界觀和文化世界觀,是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的重要前提。換言之,這是現代化進程啟動的重要認知基礎。在這壹點上,中國和日本表現出明顯的不同。

1.傳統文化世界觀的瓦解與現代文化世界觀的形成

在中國,強烈的文化優越感和根深蒂固的中國人和外國人的觀念,使得中國人在認識西方文化時先入為主地產生了優越感,很難平等對待西方文化,更談不上認同和接受。直到明末,李之藻、徐光啟等開明文人才對西方文化表現出相當的熱情。但是,就整個社會而言,以近代世界地理知識為核心的西方文化,其傳播範圍和深度是非常有限的。李、徐等西學先驅死後,西學更是無人問津。清朝康熙帝在西學方面有所造詣,但“[6]他對科學技術在社會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始終沒有清醒的認識,對西學的吸收和引進往往局限於皇宮和皇帝周圍的少數人,未能推動普及,形成潮流。”乾隆年間編纂《四庫全書》,“四庫提要》的作者們雖然列舉了耶穌會士所寫的世界史著作,如《事業劄記》、《坤輿劄記》,但對書中所描述的真實的外部世界圖景,卻采取了不計後果的否定態度。”當時中國官方認為“[8]中的說法的怪異性不容質疑,似乎不可避免地要誇大更多”。“疑其東來後,可看中國古書,不壹定因仿而全有真跡。”中國人極度自戀,以自己的文化優越感為榮,視西方文化為“奇技淫巧”,不屑壹顧。

但在日本不是。日本夾在兩大文明(中華文明和印度文明)之間。雖然有所謂“神國觀”支撐,粉飾外表,但本質上還是劣等的。日本尊內崇外,尤其是強者。在禁閉室制度下,日本只開放長崎作為與中國和荷蘭進行貿易的港口。日本有壹批懂荷蘭語的“通才”(翻譯家),他們在交往中逐漸從荷蘭人那裏學到了現代西方科學知識。這很快引起了日本統治者的興趣。”[9]公元18世紀初,幕府政治稍有變化,義宗將軍下令:‘如果不損害日本特有的思想和制度,買外國的書也可以。’因為它從荷蘭引進了西方理論,所以被稱為“藍雪”。政府似乎在有意識地組織對西方文化的引進和學習。作為壹門獨立的學科,“藍雪”與“漢學”、“國學”壹起構成了日本江戶時代的三大學派,並作為日本與西方之間的橋梁,在日本未來的現代化進程中發揮了重要的指導作用。1774年,日本蘭花學者杉田浩司在日本翻譯了第壹部西醫著作《解體新書》,主要介紹了西醫的理論成就,糾正了中醫的錯誤觀點。此前,杉田宏已經通過屍檢親自證明了這壹點。這被認為是日本歷史上劃時代的事件。在此之前,“中國崇拜”壹直在日本思想界流行,壹些日本學者甚至以生活在長崎為榮(因為長崎是對中國開放的港口,而且在日本的最南端,離中國最近)。這時,日本對世界地理的認識有了突破。杉田宏說:“[10]住在土地上的人有壹個大球,各國都住在裏面。任何國家都可以是中土”和“[11] 9000裏之外,五大洲為鄰”。與此同時,日本人對中國的傳統“中國崇拜”被打破。渡邊高山說:“[12](西方國家)精致,受到正統之翼的啟發,似乎超越了唐山(中國)。“如果說‘神國觀’所反映出的對大陸文明的離心傾向,只是日本人壹廂情願地想建立壹個神話王國來自我安慰,那麽此時‘崇華’的破除,則是有著完整的科學依據的。雖然吉宗將軍試圖在“不傷害日本特有的思想和制度”的前提下,維持日本傳統的鎖國制度,但客觀上,藍雪的蓬勃發展已經包含了能夠使日本脫離舊軌道的新因素,後來的歷史也證明了這壹點。

另壹方面,在中國,徐光啟去世後約200年(19的三四十年代),壹股以認識西方為主題的“開天辟地”的思潮逐漸興起,其官方的承認和支持壹直延遲到19的60年代以後。即使在當時,中國人對西方文化的了解深度也遠不及18世紀的日本人。相比之下,中國落後日本近80年。

18世紀後。西方資本主義工業文明正在蓬勃發展,向東方的擴張使得“[13]包括中國和日本在內的非西方國家無法自然實現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過渡”。從這個意義上說,“西方沖擊-反應”模式仍然是探討中日現代化進程的壹個基本角度。但是,應該看到,無論西方的沖擊有多強,傳統文化心理向現代文化心理的轉化,對於我國的現代化進程來說,都是具有啟動意義的重要環節。以此為起點,探討現代化進程中文化心理的階段性特征和影響,也是比較研究的重要出發點。

2.現代化進程的具體推進與文化心理的階段性變化。

需要指出的是,雖然作者強調了文化心理的重要性,但這並不意味著作者把文化心理作為決定現代化成敗的基本因素。但是,把現代化看作壹個政治、經濟和社會過程,而忽視文化心理的作用,顯然是壹種偏見。

中國學者錢穆認為“[14]制度的創造首先要有創造制度的意識和精神,制度的執行也需要執行制度的意識和精神。”可見,改變文化心理,樹立現代文化世界觀,是啟動現代化進程的重要前提。同時,在現代化進程的不同階段,文化心理也呈現出階段性特征。兩者相互影響,互為因果,* * *推動著社會形態的演變。

1840年的鴉片戰爭和1853年的黑船事件是西方工業文明在東方擴張的兩個標誌性事件。西方人用他們的堅船利炮成功敲開了中日緊鎖的大門。正如美國海軍的佩裏準將所說:“[15]各國的交通都是順理成章的,世界的變化不允許壹個國家單獨鎖港。如果妳不肯聽,什麽會那麽自然?”工業革命後,西方人對原材料和市場的渴求讓中國止步不前——他們在東方最大的戰略目標是拒人於千裏之外。日本作為重要的補給基地和中轉站,應該“不”再鎖門了。

與以往的商業宗教活動不同,此時的西方人用武力為其政治經濟活動保駕護航,具有明顯的侵略性、擴張性和破壞性。這不是簡單的對中日傳統社會的影響,而是強烈的沖擊。

在西方文化的強烈沖擊下,中日兩國都有“低人壹等,匹夫有責”的* *知識,試圖推行壹套模仿西方富國強兵的路線,即“向西方學習”、“與洋才融魂”。

作為西方文化沖擊後非西方國家的壹種應對模式,“中體西用”與“和洋才”有著非常明顯的相似性。其核心在於試圖保持自身文化的主體性,調和西方文化的優點,避免在西學東漸的浪潮中被西方完全同化,造成文化亡國。從本義上看,“中國風”和“和魂”主要是指當地的文化傳統,以倫理道德為核心;“西用”和“洋才”是西方先進的現代科學技術。

然而,這兩種類似的反應模式,即“師夷長技以制夷”和“和洋才”卻在實踐中發揮了與其歷史命運截然不同的作用。這為未來研究者研究中日現代化與文化心理的關系提供了壹個極好的課題。

有評論指出,[16]“中西式”與“和洋人才”的區別,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們在各自框架中的位置不同。“中國風”是根本的、優先的東西,“西用”處於從屬地位,兩者是壹個不對等的組合。但“與靈魂和諧”並沒有被放在優先位置,“外來人才”也沒有被放在細節的位置,所以基本上是壹種互惠的組合。

也就是說,在處理中國傳統道德文化與西方先進科學技術的關系上,中國文化與西方先進科學技術采取壹致的“居高臨下”的視角,以儒家倫理為基礎,吸收西歐科學思想和技術,這是傳統道德文化與西方先進科學技術的分離。而“和魂”就是以平等甚至崇拜的態度,平等地對待和踐行傳統文化和西歐科技,巧妙地實現兩者的融合。

不難發現,中國在向西方學習的過程中,受到傳統文化的束縛,始終無法放下“中國大國”的架子,對“西學中用”的吸收也嚴格限定在科學技術的範疇內。在思想文化和政治制度領域,西方文化被視為“中國式”的對立面而遭到排斥。而現代西方國家的民主、自由、民主制度思想是現代化進程中的重要壹環,也是中國迫切需要的。錢穆分析:“[17]改革和自強是兩回事,不徹底的改革不足以自強。那時候的人往往很迷茫,唯壹的改變就是自強不息。”“在這種政治習慣和氛圍中,沒有政治改革和自我完善,即使有壹兩個真知灼見,也沒有政治上層。那時候,那些說自己有錢有勢的人,知道有軍務,卻不知道有民政;知有外交,不知有內治;知有朝廷,不知有國民;正如清末改良主義思想家鄭所言,“[18](西方)在學校教育學生,在家裏議政,君民合壹,上下壹心,由實而節欲,動前有計。":船和大炮,外國的礦山,鐵路的電線都是有用的。中國把他的身體留下了,但這是他自找的。他再怎麽努力,也經常合不來,於是就把鐵船弄走了,鐵路達到了四條。靠它就夠了嗎?”

日本“外來人才”的概念非常寬泛。不僅是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西方的壹些制度和理念也逐漸作為“外來人才”引進。筆者認為,在日本的現代化進程中,“和魂洋才”的“和魂”是已經與“洋魂”融為壹體的“和魂”,或者說是被“洋魂”重塑的“和魂”。盡管打著“和魂”的旗號,本質上還是接受了“異魂”的壹些內涵。"[19]和諧靈魂就是這樣隨著時代而變化的。作為壹種精神內容,外來起源的價值觀被無意識地同化並包含在《和諧靈魂》中。”

在分析了“中體西用”和“和洋才”的異同之後,筆者認為比較中日現代化進程的另壹個關鍵點在於其模式,主要是就其主體而言。

在日本的現代化進程中,政府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主導作用,可稱之為“國家主導”。日本的現代化受到強大的中央政府的控制。在這個政府中,明治維新的功臣擁有絕對的控制權,他們大多具有強烈的武士精神,是不折不扣的軍國主義階級。他們不僅可以決定現代化需要引進什麽,還可以決定國家的主導思想。從這個意義上說,日本的現代化進程體現了壹種強烈的主體性,即所謂“[20]察精擇嚴,觀時勢,破國體,變國體,靠自己。”“我日本的特點是忠君愛國,以集義直養為基礎,政法教學過程機器由歐美資助,包括英語和漢語,取長補短。所以,雖然我把自己交給別人,但我有自己的自足。”因此,日本的現代化體現了有序性、連續性、有效性和全面性的特點,全方位引進了西方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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