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說,這是他迷失內心的地方。
荷爾德林說,海德堡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德國城市。
海德堡大學的歷史檔案中還記載了茜茜公主的兩首詩,也是贊美海德堡的。不幸的是,我看不懂德語。
馬克·吐溫在描述他的歐洲之旅時寫道,他從未遇到過如此平靜而迷人的地方,海德堡給人壹種無與倫比的美感。
他原計劃只在海德堡呆壹天,但他在這裏呆了壹整個夏天。
我們到達海德堡的時候,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
海德堡大學正在慶祝建校625周年。
海大新樓(海德堡大學文科主教學樓)剛剛進行了壹次大修。壹批諾貝爾獎獲得者在林道會議後特地來到這裏,與這裏的青年學生交流。
美軍基地即將離開的消息也是熱門話題。據說學校正在考慮把它改成學生宿舍。
此外,內卡河旁的草坪上將舉行盛大的慶祝晚會,歡迎大家參加。
就像《海德堡的學生王子》裏的壹句臺詞:海德堡的夏天是浪漫和音樂的季節。
德國是老齡化社會,只有在海德堡這樣的大學城,妳才能看到這麽多討人喜歡的年輕人。
有時候妳會覺得他們太愛學習了。露天食堂的長椅上,任何壹片草坪上,都能看到壹兩個年輕人躺在那裏,面前放著壹堆書。
但也是同壹個地方。壹旦聚會開始,妳會懷疑他們是不是從來不學習。太令人愉快了。
我被這裏學生的自由態度震驚了。
有壹次路過內卡河,看到壹個學生拿著壹本書,把腳泡在水裏,旁若無人地看書。
但是,海德堡大學壹直是以自由著稱的大學。
從65438年到0849年,海德堡的神學系授予逃到海德堡的美國奴隸詹姆斯·W·c·潘寧頓榮譽博士學位。
那時,在美國教黑人讀書寫字是違法的。
來德國之前,按照中國人通常的思維,我壹直把海德堡大學視為德國最好的大學,比如德國的“哈佛”或者“清華”。
當我問海德堡的教授們這個問題時,他們要麽看起來很害怕,要麽笑了。
“不不不,謝謝妳這麽說,但我們只是好大學,不是最好的。”
在德國,“精英”是壹個可疑的概念。
從2006年開始,為了提高大學的競爭力,德國先後評選出9所“精英大學”,海德堡大學就是其中之壹。
“這只是政治家的選擇。”海德堡歷史專家彼得·莫斯伯格(Peter Mossberg)教授告訴我,“德國人真正引以為豪的是,他們的每所大學都是獨壹無二的,但整體的教學和科研水平卻非常相似,沒有優劣之分。
無論妳去哪裏,妳都能得到最好的教育。
這和美國的大學制度不壹樣。妳不能把哈佛和耶魯和中西部的大學相提並論。
我們認為,不公平的教育制度本身就是對人權的侵犯。"
這種“去中心化”也與德國歷史的高度不確定性有關。
與歐洲其他國家相比,德國近代史上諸侯割據,教派鬥爭激烈,新舊秩序更叠過快。從來沒有形成過類似倫敦巴黎的中心,占據了壹個國家的大部分資源。
相反,每個獨立的國家都希望有自己的大學、劇院和博物館,所以發展了很多小型文化中心。
正如香港中文大學校長金在《海德堡線報》壹書中所描述的:“在德國,最大的圖書館在法蘭克福,最繁榮的印刷業在漢堡,最多的劇院在慕尼黑,最多的博物館在柏林,最完整的國家檔案館在科貝尼斯,最豐富的文學資料在內卡河畔的小鎮梅布爾。
科學的中心不止壹個,而是分散在杜斯多夫、哥廷根、海德堡和曼茨。"
除了625年的歷史,美麗的風景建築和關於海德堡的浪漫神話,海德堡大學唯壹優於其他大學的地方可能就是它所屬的巴登-符騰堡州很有錢,對教育的投入更多,給教授支付更高的薪水,能建更好的實驗室。
100年前,為了讓著名化學家、光譜分析發明者本森繼續在海德堡任教,國家投入巨資建造了當時歐洲最好的化學實驗室。
本森在海德堡大學當了六年教授。
除此之外,它只是壹所“非常好”的德國大學,這也是最讓我感動的地方。
德國沒有高考。壹般來說,學生只要通過中考,就可以報考任何大學的任何專業。
海德堡大學相比英美系的名校,不會得到壹個國家甚至全世界最優秀最聰明的學生,但會得到風格迥異的學生,有的很聰明,有的很平庸,但參差不齊才是真正的社會形態。
“美國人近年來在很多問題上犯的錯誤,都是因為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精英同化。
民主黨和共產黨都去了哈佛和耶魯,接受了同樣的教育。他們沒有懷疑的余地。“莫斯伯格教授告訴我的。
在1855中,壹位美國觀察家曾寫道:“從來沒有壹個民族像德國人那樣為其大學教育體系的發展付出如此多的思考和艱辛——沒有壹個民族從大學提供的服務中受益如此之多,沒有壹個地方能讓它們在國家生活中發揮如此重要的作用。”
當時德國大學是美國人的榜樣。
19世紀,約有10,000名美國青年去德國留學。影響美國現代大學發展的幾個關鍵人物都曾是德國大學的學生,幾所位居美國大學前列的大學也大多是按照德國模式改革的成功範例。
美國教育史學家認為,在德國留學的美國學生在19世紀從德國大學獲得了三種智力財富:智力習慣、智力方法和智力道德信念。
知識分子的習慣代表了學者個人和他們的學術獨立性,這是三種財富中最寶貴的;知性的方法代表了思想和研究中的全面性和準確性,這似乎是德國人獨有的財富,即掌握所有能知道的相關事實材料;知識和道德信仰,確信他們的所作所為將為美國的知識和學術增添財富。
即便如此,壹些只屬於德國的東西還是留在了德國。
海德堡的歷史學教授曼弗雷德·伯格(Manfred Berg)教授在談到美國和德國大學教育制度的根本區別時告訴我:“美國大學生把教育視為人生的投資,而對於德國大學生來說,大學是壹種權利。
國家有責任讓每壹個年輕人接受良好的大學教育,只要他符合基本條件。
哈佛商學院的學位基本可以保證妳未來的人生成功,但德國沒有這種精英的歸屬感。"
德國大學最註重的是壹種獨立思考的精神。
在德國人的觀念裏,大學生應該獨立自主,掌握自己的命運。他們足夠成熟,不需要老師的指導,因為他們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們有選擇地上課,聽取不同的意見、事實和建議,以便在未來自己進行測試和決定。
相比之下,英美大學就像壹個規劃良好的城市,有時甚至連學生的私生活都是有條不紊的。
但是德國的大學,妳剛進來的時候,可能會覺得空蕩蕩的,什麽都抓不住。
沒人關心妳,也沒人告訴妳該怎麽做。聰明人要找到自己的方向。
妳沒有指導,但同時也意味著沒有束縛。
海德堡哲學家雅斯貝爾斯曾在壹本名為《什麽是教育》的書中提到:“大學應該培養精神貴族,而不是精神附庸。
前者會沒日沒夜的想,為此會瘦;後者要求工作與空閑時間分開。
前者敢於冒險,聽從內心的聲音,聽從它的指引走自己的路;後者需要別人指導他,為他制定學習計劃。
前者需要敢於面對失敗的勇氣,而後者需要他努力之後成功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