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自我蛻變,才是這個俗套故事最精彩的閃光點。
於正制造又來了。
剛開播時就親自出場造勢,並由他擔任總制片,蔣勤勤、張慧雯、楊蓉領銜主演的網劇《當家主母》還在熱播中。光聽這名字,就能想到又是妥妥的“大女主”劇,也必定又涉及了宅門內鬥、家族興衰、女性勵誌等等元素。
果不其然, 《當家主母》是以女性振興家族為背景,呈現女性覺醒與女性力量的女性群像劇,沒錯,這裏的當家主母其實不只壹個。 只不過,這部劇最初的畫風不太美好——
開局就是任家的當家主母沈翠喜手撕丈夫任雪堂的小妾曾寶琴,女主角咄咄逼人的狀態、俗套狗血的捉奸橋段,再加上身邊人非我所愛,以及每個豪門都有壹個紈絝子弟的設定,讓人首先就對這質感有所懷疑:就不能來點新鮮的?
不能。
若不是隨著劇情的深入,沈翠喜的人設漸漸飽滿,光看前兩集,觀眾很容易因為她前期刻板的“主母”形象而勸退。幸好,在劇情俗套、節奏緩慢、莫蘭迪色已不再高級等弱點之外, 《當家主母》將重點放在了塑造女性群像上,慢慢地走進她們的世界,妳才能發現《當家主母》有自己對封建 社會 女性的悲憫之心,在心痛女性悲劇命運的同時也有其深深的思考。
故事,發生在清朝。
任家世襲蘇州織造行領織的職務,擁有祖傳的緙絲秘技。家主任雪堂壹介書生只愛研究詩書字畫,夫人沈翠喜卻善於刺繡與經營。任雪堂與舊時戀人曾寶琴“暗度陳倉”,誕下壹子秀山。待曾寶琴即將嫁入府之時,任雪堂突然發生意外,生死未蔔、下落不明。內憂外患下,沈翠喜壹人擔負著撐起任家的重任,幸有曾寶琴相助,兩位女性冰釋前嫌,從情敵變成了摯友、知己。因為利益,沈翠喜被兩個貪官誣陷性命攸關時,失蹤7年的任雪堂歸來,沈翠喜的冤屈得到昭雪,生活回歸往日的平靜。
劇集的三分之二,就是這樣壹個故事。
這和於正宣稱的“弘揚中國傳統文化,不苦情、不煽情,沒有狗血”的定位相差甚遠—— 有關緙絲的劇情實在少到可憐,劇情過半仍然沒將緙絲工藝講出個“子醜寅卯”, 緙絲不過如同“穿針引線”的作用,卻馬馬虎虎地沒能成為壹根好“針”,這又談何守護緙絲工藝?若像電視劇《那年花開月正圓》那樣,能把部分重點放在如何經商也無妨,但劇集的前幾集,反而是家族內部的“戰爭”太過隆重——女強男弱、妻妾爭寵、小妾入門未遂、家主失蹤主母舍妾奪子......真是又苦情,又煽情,又狗血。
倒是,漸漸地,當任雪堂隱身於她們的生活,劇情開始充滿了陰謀算計,內有不安分的小叔任家二爺任如風惹禍上身,外有蘇州知府與織造不斷設計構陷,如此,在經歷了這多番苦難後,以沈翠喜與曾寶琴為主體的雙生“大女主”劇才頗具“雛形”。
也終於開始顯現,俗套的《當家主母》的不俗與反套路之處。
這壹次,上帝沒有亂開“金手指”。
於正制造中“大女主”爽文劇的翹楚當屬《延禧攻略》,劇中的女主角魏瓔珞壹路走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不曾有過半點兒委屈,逆襲之途星光璀璨。到了《當家主母》,兩位女主角,都不曾生活順遂,也沒有無所不能。相對壹些“大女主劇”總為配角降智,以凸顯女主角光芒萬丈的常規操作,《當家主母》中的反派角色,都是狡猾、貪婪而又智商在線的,蘇州知府曹文彬、蘇州織造李照,兩大反派都不是蠢鈍之徒,沈翠喜、曾寶琴與他們鬥智鬥勇幾回合,互有勝負,反派的陰謀招招見血,她們的計謀也招招致命,但最終還是險些敗於他們的無恥與陰毒。兩位女主角見識、膽量、才能壹樣不缺,處事的行為習慣都在合理的範圍,人物設定也符合邏輯。
在劇中,她們是耀眼的、可愛的。能夠愛得熱烈,也放得瀟灑,對現實與人生也看得更為通透。壹場從爭寵開始的鬧劇,到她們從情敵變成可互托生死的知己,壹起攜手鬥外敵、攘內安,兩個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得越發豐滿。
沈翠喜,義氣、堅韌、有膽識、有擔當,臨危不懼;曾寶琴,聰慧、善良、有謀略、有勇氣,愛憎分明。 對比劇中幾位重要的男性角色,無論是任雪堂,還是任如風,還是任雪堂的隨從書硯,都是懦弱無能、優柔寡斷的,且習慣了逃避現實,並無多少誌向。
而在家長裏短、兒女情長之外,劇中通過壹眾女性的遭遇,控訴著那個時代 社會 對女性的苛刻,與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女性人生的悲涼——
沈翠喜,幼時被任家所養,婚後不為丈夫所愛,雖然持家有道卻也時刻在危機中生存,稍有差池,族中的長輩即可出來問罪幽禁她;
曾寶琴,本為官宦之女,卻因家道中落流落風塵,脫離苦海後也無法光明正大入門,生子也不能在自己身邊養育;
任家的姨娘陳曉紅,壹身出色的工匠技能無處可施,只能進任家為妾,以保安心生活;
沈翠喜的丫鬟巧兒,帶著豐厚的嫁妝嫁給丁榮,卻因要為夫家生兒子,在丁榮陷害沈翠喜時急火攻心壹屍兩命;
沈翠喜的另壹個丫鬟舒芳,兒時被哥哥賣進任家,等她嫁給任如風後,又不時來討錢、吸血、耍無賴……
總之,劇中那悠然的風花雪月與熾烈的沖突紛爭下,更能讓人有所***情的是古代壹眾女性生存境遇之殘酷。 《當家主母》並不迂腐,是以這些女性的視角,去映照彼時 社會 對女性的摧殘。而劇中的壹些女性,有過甚至正在抗爭,她們沒有逆來順受、任人宰割。
變化最大的是沈翠喜。
可以驚喜地看到,任雪堂失蹤已久後,沈翠喜與府中家教魏良弓互生情意。雖然因為他去世而不能有個好結局,但在經歷了單純、美好的愛與被愛後,她打開了困住自己的那道門,也解放了自己被圍墻困住的靈魂。因為道義、責任,她不得不做任家的主母,卻從未想過,她本可以去更廣闊的天地,只做沈翠喜。
從壹切以任家為重、恪守成規,到主動提出和離,去反抗男權專制下舊時的婚姻制度、 社會 規則,主動去沖破封建 社會 為女性定制的枷鎖,都是她女性個體意識的覺醒。
有人過早斷定《當家主母》不過是翻版的《娘道》罷了,我卻覺得這部依然沒有擺脫狗血的網劇,比《娘道》好了太多。《娘道》裏的女主角,作為壹個女性,她認同男權 社會 女性的生存法則甚至是對女性的歧視與壓迫, 而《當家主母》裏的女性卻是帶著自主意識的,從沈翠喜到曾寶琴,再到其他女性配角都有思想上的進步——
沈翠喜 ,自強自立,想做獨立的自己,能從不幸福的婚姻中逃離,不再依附任家生存。
曾寶琴 ,自己掌控命運,當在獄中面臨將被母親結束性命的時候,她沒有遵從母親認為她沒有明天的結語,而在任雪堂失蹤後,她又自己開繡房維持生活。
舒芳 ,壹直努力的目標就是奮鬥,是經營事業,面對只懂吃喝玩樂的丈夫任如風,主動寫下壹紙休書,願與對方各自安好。
如意 ,看到相處七年的男子書硯有意無意地對女性進行規訓,且對方求婚沒有告訴她而是先去請示了家主,她失望至極霸氣地說出“不嫁”,並用行動證明她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舊俗。換句話說,雖然她只是曾寶琴的婢女,但她從來沒把自己當成任何人的附屬品。
就連唯唯諾諾的姨娘 陳曉紅 ,也在反思自己的人生,她也想憑借技術自己去打拼生活,不過是因為那個時代對女性的種種限制,沒有給她機會讓她走自己想走的路。
劇中這些女性的困境,就像壹面鏡子,她們的命運某種程度上也是對現代女性困境的影射。 雖然,時代不同,但在世界的角角落落,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思想依舊存在,這個 社會 對女性的各種苛刻也從未消失。在壹些國家,還有很多女性的 社會 權利依然渺若微塵。
而《當家主母》不僅僅有對女性悲劇命運的同情,在這個如同振保與白玫瑰、紅玫瑰如何選擇的故事裏,還擁有對女性生存困境的探討、反思。只不過, 《當家主母》是溫柔的,用細膩的鏡頭語言,表達她們的困惑、不甘;用詩 意的內心獨白,演繹她們的煩惱、掙紮;也用解開束縛的行動之刃,詮釋她們的覺醒、成長。
她們的自我蛻變,才是這個俗套故事最精彩的閃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