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是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由於自身篇幅所限,在當代文學史上,絕大多數短篇小說都是用橫斷面來反映事件全貌,寫作手法高度壓縮時空,以混雜的方式講述事件始末,而著重於對所選取的生活片段進行深入細致的描述,真正做到了言簡意賅。但正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雖然緊湊簡潔,但在內容上,卻弱化了作品的可讀性和吸引力,在情節的支支吾吾、自始至終的連貫性、故事的清晰性和因果的明確性上,因而留下了壹些遺憾。而如果能把這種橫切面的寫法和中國傳統小說的縱切面的寫法結合起來,壹定會產生更加完美的藝術效果。這正是孫犁先生在蓮花湖所做的。
這篇短篇小說講述了抗日戰爭時期,壹個農村抗日青年在冀中平原白洋澱地區的戰鬥中成長起來的故事。整篇文章四千多字,卻包含了極其豐富的內容,事件有始有終,人物豐富多彩。從事件的發展來看,當初有7個年輕人報名參軍,怕家人拖累,公開推薦遊擊隊首領水水回去跟家人交代。中間有女青年送親戚去參軍,然後去探親,但未能如願。在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了敵人,目睹了親人抗擊日本侵略者的戰鬥。最後,他們組建了自己的團隊來配合自己的孩子。人物方面,既有水上、水上妯娌等個性特征鮮明的個體人物,也有壹群女兵、士兵的群體形象。時間上,小說從夏天寫到秋天,從秋天寫到冬天;從家到村莊,從村莊到湖邊的空間書寫。作品在有限的篇幅中,包含了更廣闊的生活圖景,構成了壹個跌宕起伏、脈絡清晰、人物形象生動的完整故事,顯示了作者深厚的功力。
為了很好地把握短篇小說的特點,不使作品在描寫和結構上顯得臃腫松散,作者采用了散文的文體,達到了疏密有致的藝術高度。
小說按時間順序敘述事件,但自始至終並不均勻用力,正好體現了散文需要細致入微,需要略顯粗略的筆法。小說選擇“夫妻離別”、“探夫遇敵”、“助夫殺敵”為重點場景,采用了前面深沈、中間緊張、後面熱烈等不同的情感色彩,使小說形成了內在的節奏感,避免了敘事直白、視野無遮擋的弊端。在敘述過程中,既有環境的對比和氣氛的渲染,又有外貌的引入和動作的說明,多種手法運用自如。特別是對很多細節進行了精選和提煉來表現人物,對他們的壹言壹行,笑點笑點都描寫得很細致,有時細致入微。比如《夫妻離別》壹段,水笙說“我明天去大部隊”的時候,“那女人手指壹抖,以為自己被梅瑋子割了手”。這種針法非常密集地描寫了細微的細節,描寫了當時人物的復雜感受,驚喜、留戀、擔憂甚至驕傲。還是《夫妻離別》這壹段:
水笙直到雞叫了才回來。那個女人仍然坐在院子裏等他。她說:
“妳有事要告訴我!”
“沒什麽好說的了。我要走了。妳要精益求精,識字,生產。”
“嗯。”
“任何事情都不要落在別人後面!”
“嗯,還有什麽?”
“不要叫敵人活捉叛徒。抓到了,就得跟他硬拼。”這是最重要的壹句話,女人含淚答應了他。
這段看似深情的對話似乎出現了?啰嗦,其實是極其精煉的。夫妻離別,可能是生死之交。丈夫即將奔赴槍林彈雨的戰場,命運未蔔。壹旦丈夫在戰鬥中犧牲,作為年輕女性,家庭的重擔就落在她柔弱的肩膀上,不僅要贍養老人,還要贍養孩子。在戰爭的環境下如何承受這種負擔?所以,他們要說的話,要解釋的東西,很難用千言萬語說出來,但作者用極其簡單的筆墨,最簡潔的句式,有的詞,甚至壹個字,真實準確地反映了水生夫婦深明大義、投身革命的激昂情懷,緊緊扣住了小說“人在奮鬥中成長”的主題,讓壹分增加,壹分減少。
相反,小說在寫水水去別人家做工作的情節和前兩天馬莊遊擊隊的活動時,並沒有正面描寫,只是簡略地壹筆帶過。甚至婦女組織隊伍訓練打仗,也只用幾句話。
散文筆法或開或閉,天馬行空,但貼近中心,不散不亂。《蓮花湖》姿態萬千,時而盤旋,時而奔湧,但它在變化中總有規律,即嚴格遵從表現人物性格的需要,凡是與人物性格發展有關的,都放手去寫;無關的部分被壓縮,或者被刷到壹邊,或者根本不寫。這樣,自然就形成了壹個運用材料得心應手,生動嚴謹的組織。
簡潔是散文語言的顯著特征之壹。而《蓮花湖》的語言運用,在簡約中透露出簡潔而豐富的情感色彩,具有無限的音樂魅力,達到了“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境界。
例如,作品第壹段中的描述:
月亮已經升起,院子裏涼爽而幹凈。斷了的蘆眉只是白天補席,女子坐在院子中間,手指撚著光滑細長的蘆眉。蘆眉細細的,在她懷裏跳來跳去。
女人織了壹個席子,很快就在她身下織成了壹大塊。她似乎坐在壹片白雪和壹片白雲上。她有時會看看湖水,那也是壹片銀白色的世界。水面上有壹層薄薄的透明的霧,風壹吹,帶著清新的荷葉和蓮香。
這是壹幅多麽美麗的畫啊!詩意的語言描繪出如畫的場景,讓人著迷。這簡直就是壹首情景交融的散文詩,壹首深情悠長的田園交響曲,壹幅意境優美的水彩畫!
《荷花澱》的散文手法也突出了作品中透露出的強烈情感。但這種情感並不像魯迅那樣把強烈的感情融化在冷靜客觀的描寫中,也不像郁達夫那樣在作品中直接抒發自己的感情。主觀感受往往會淹沒客觀描寫,而在描寫與人物的對話中蘊含著豐富的感情,將作者的感受與作品中人物的感受融合在壹起。如作品開頭對“月下作席”“蘆花隨黃葉飛”的蘆葦豐收時節的描寫,融入了作者對英雄人民純潔的情感美和精神美的無限謳歌。再比如,婦女從馬莊回來,途中遇到了日軍的航空母艦,表現出強烈的革命浪漫情懷,讓我們感受到冀中軍民堅定樂觀的戰鬥精神和艱苦戰鬥迎來的無限歡樂!
就像山是多變的,水是多變的,文學作品的創作也不會有壹定的法式風格。但只有不斷吸收、借鑒、創新,才能為我們的民族和時代創作出更多更好的優秀作品。
參考資料:
1.顧生豪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鑒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5
2.劉金永、方福賢、孫立研究文集江蘇人民出版社1983,9。
河南焦作師範學院教師姚忠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