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詩歌有巨大的情感容量。無論妳的心情有多糟糕,妳總能在壹本中國詩詞歌賦集中找到相應的詩句。
當妳看到這些經典詩詞的時候,妳不僅看到了悲傷的部分,也看到了精致的部分。這兩種感覺同時出現,於是妳的悲傷情緒瞬間被整理成壹種具體而有意義的審美形式,這本身就能給我們帶來快感和價值感。所以,在讀詩的過程中,我們原有的悲傷情緒不僅得到了理解和安慰,還轉化成了更高級的東西。
比如說。我家在無錫,那裏有壹個著名的景點叫黿頭渚,是看太湖最好的地方。小時候每年秋遊都會去圓頭竹。如果妳去公園看孩子們排隊秋遊,妳會經常看到開朗、鬥誌昂揚的孩子,抓住壹切機會和老師說話的孩子,還有垂頭喪氣、松松垮垮背著書包落在後面的孩子——我小時候就是這樣的孩子。我不太擅長運動,也不能和孩子壹起“瘋”。如果在壹次秋遊中,我不能和孩子壹起“瘋”,那其實意義不大,我會覺得失落。
有壹次秋遊。在下午的自由時間裏,我很無聊,感覺被老師忽視了。坐在湖邊等會需要壹個小時。但我坐著看到了天盡頭的島,太湖的水與天相接的地方,然後就想到了剛剛看到的壹首歌。第壹首是姜夔的:“燕燕無心,太湖西岸隨雲去。幾峰苦,商略黃雨。”我當時不知道這個詞的具體意思。感覺寫的是壹個人孤獨孤立,不知何去何從,壹切都和他隔著壹定的距離,壹切都好像觸手可及,什麽都摸不到。在這首詩中,作者獨自在太湖邊發呆。燕子和大雁來來去去,黃昏的雨也來來去去。大自然按部就班地跑著,卻似乎被甩在了後面。
我在湖邊,壹開始不開心,覺得全世界都欠我的。但是,當我把我的處境和這個詞聯系起來的時候,我覺得我好像就是詞裏的人,我面對的是詞裏的這個場景。那種孤獨無聊的感覺突然變成了別的東西——變成了自得其樂,就像“哇,這世界上真有這麽美的東西,妳們這些傻孩子就是玩玩看不到。”這種感覺就像我在秘密花園裏挖到了寶石。所以我們在壹起的時候,我就高高興興的回家了。這次秋遊我也收獲了很多,雖然收獲點可能和別的孩子不壹樣。
這就是詩歌對於人類情感的內涵和轉化。如果我們不把詩詞歌賦當作必須學習的負擔,當作炫耀自己文化的符號,而是當作壹種資源,把古人當作某種知己;當我們自己的感情不被別人理解,或者說不清的時候,我們就應該在這些詩詞歌賦中尋找* * *讓詩詞的細膩感情去體諒它,用詩詞的精致形式去轉化它,這樣我們或許就能更順利的成長。對我自己來說,我長大後學的是中文系,壹直和這些詩在壹起,可能是因為它們容易進入我的內心。
我曾多次回憶起小時候躺在窗前的床上讀《唐宋名家詩詞選》時的情景:窗外晚霞滿天,我讀了壹會兒就有壹群鳥飛過晚霞,讀了壹會兒又有壹群鳥飛過晚霞。自然、詩歌和我構成了壹個奇妙的世界,所有的煩惱、忽視或不理解都被拋在腦後。我很幸運有這樣壹個秘密花園,可以消化我成長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壓力。
所以,從現在開始,妳不妨給妳的孩子買壹本精美的詩集,給他壹些時間去尋找他最喜歡的詩歌和歌曲,開始建造他自己的秘密花園。
有壹點需要提醒的是,那是孩子自己的世界。只要父母是好的守門人,孩子不邀請妳就不要瞎摻和。
(作者是江南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本文摘自《陶淵明的煩惱:給父母的傳統文化啟蒙課》,有所刪減。)
《中國教育報》2022年4月6日第9版
作者:黃小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