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不歌是呂家河人的天生本領,歌聲仿佛是他們相互交流的“第二語言”。只要是生活中的美好事物,幾乎都能在他們的歌詞中找到。“戰歌”是牧童們專有的民歌,在放牧時,牧童們各占壹個山頭,先扯響鞭,告訴對方他在這裏。對方回應呼鞭後,便打號子向對方挑戰,對方也打號子響應。於是對唱戰便開始了。
新中國成立後,小孩們都上學了,牧童戰歌被人們慢慢遺忘了半個世紀,只有壹些老人才會唱。在“歌會”上,壹個小學生唱了壹首自已編的《十想吃》,以稚嫩的嗓音“詠嘆”他夢想的好東西,令人叫絕:“壹想吃橘柑,橘柑滿口酸,想吃六月鹹鴨蛋,豬油炒幹飯;二想胡椒茶,想吃炒芝麻,想吃六月甜西瓜,糯米打糍粑……”
呂家河村民風淳樸。誰勞動不積極,誰不孝順老人,誰虐待兒媳婦,鑼鼓和歌聲就會提醒他。當地人為瑣事吵架了,壹般只要壹方到另壹方門前唱壹下表示和好的歌,雙方就會和好如初。
女歌手徐秀仙給記者講述了她用民歌幫助丈夫“浪子回頭”的故事。她丈夫原來愛賭博,後來她向老歌手學了壹些講做人道理的歌,在家裏吃飯時唱,睡覺時唱,終於讓丈夫悔悟。
當地人從未發生過超生現象,其中也有民歌的功勞,青年們為計劃生育沒少編新歌:“人口多,資源貧,國家辦事為國情;湖北省,人口密,人均耕地九分壹;各位鄉親聽仔細,計劃生育要牢記……”
葷歌是當地人向往愛情生活最浪漫、最真誠、最大膽的表達。《老母豬鬧五更》,將母豬與公豬擬人化,談情說愛,將豬的生活習性寫得真切生動,在葷歌中十分少見。
還有壹個《小姑娘鬧五更》,從詞意看,小姑娘嫁了壹個成年人的丈夫,新婚之夜的生活,當然別有情趣。五個更次,小姑娘將自己比喻成了5件東西。壹更裏,小姑娘將自己比喻成芨芨菜,任郎來剜;二更裏,小姑娘將自己比喻成毛臘菜,任郎來揉……漢族民間文學中,葷歌葷故事有兩種解釋法,壹是“葷破素猜”,二是“素破葷猜”。那麽,《小姑娘鬧五更》便是“素破葷猜”的壹種形式,看起來並不葷,但壹聯想,便回味無窮。 呂家河的民歌中最能體現歌手智慧的是對歌遊戲。這類歌曲被研究界視為民歌精品。“招駙馬”要求歌手用古人古事將自己和對方相比,唱來唱去,自己總能娶到對方女兒,占了便宜。例如甲唱自己是玉皇大帝,多麽神聖威武,乙就唱自己是董永,娶了玉帝女兒七仙女,成了對方的女婿。
另壹形式“裝葫蘆”要求甲巧妙地為乙設壹圈套,乙破解後,再設難題將甲困住,雙方兵來將擋,樂此不疲。例如甲將乙比喻成野兔,追得他無路可逃,乙就唱野兔跑到甲祖墳上做窩,讓甲來拜祭;甲唱把乙裝進鐵夜壺,乙就唱“妳是鐵,我是炭,把妳裝進八卦爐中煉,化成水,化成漿,夜壺成了壹鍋湯”。唱詞中,歌手善於運用各種歷史傳說,引經據典,為自己解圍。
這樣的對歌是壹種在熟悉漢族傳統民間文藝基礎上的即興創作,表現出歌手豐富的生活經驗與藝術智慧,以競賽的方式充分激活了歌手的積極性和創造力,使演唱生動有趣,使聽眾獲得娛樂,從而吸引了廣大村民積極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