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邊又叫“鼎邊糊”,在福州方言裏,“鼎”就是古語中鍋的意思。傳統的鍋邊,先要在大鍋裏燒好蜆子湯,去了殼的蜆子在滾水中上上翻騰著。用生羅蔔沾上油,手腳麻利地在鍋的內圈細細抹上壹遍。然後,舀起壹勺磨好了的米漿,沿著鍋邊刷地壹圈澆下去,頓時,薄薄的米漿鋪滿整個鍋邊。不壹會米漿就燙成了薄薄的幹片,白花花的壹片貼在鍋邊上,周邊還微微有點兒翹起來。這時候,操起鏟子將米漿片鏟到鍋底的湯水中,再加上些芹菜、蝦米、香菇什麽的配料,水滾起鍋。所以,鍋邊的名字也就是這麽來自它的做法。盛在碗裏的鍋邊,奶白色的湯,花花綠綠的香菇丁,芹菜梗,小蝦米,襯著白色微卷的鍋邊片兒,隱隱約約的樣子讓人看在眼裏,想著肚裏。
在福州的街頭,想尋壹家鍋邊店是容易的,但想找壹家好鍋邊店卻很不容易。雖然家家酒樓都有什麽熟魚煮鍋邊之類的菜式,可機制鍋邊吃在嘴裏,怎麽著就不是那個味道。東街口的美食園和安泰酒樓是福州菜的壹個窗口,少不了鍋邊這道菜。滿滿壹大碗的鍋邊,到是湯靚料足,鍋邊本身也厚薄適宜,由不得妳不說聲好!價格是貴了些,倒也值得,就是看著平易近人的鍋邊顯得貴氣了,多少有些不自在。還是在路邊找找小店來得塌實些。好的鍋邊店,就像壹個好情人,難覓啊!鼓東路的蘭氏鍋邊店算是個名角,得益於報紙上的壹篇文章,據說當天裏,有無數人帶著報紙慕名而來,可想大家對好鍋邊店的向往。名氣大了,也就嬌貴了,質量水準都打了折扣,但肯花心思的老板常常花樣翻新地添些配鍋邊的小食,也成了壹大特色。東泰路的什錦鍋邊也是人氣頗旺的壹家,小小的店堂時常擠得滿滿的,湯雖然也不是蜆子湯,但或許是拜什錦鍋邊之名,到也濃得美味。只是鍋邊有的時候做出來顯厚,有些失了水準。近日裏,街頭冒出許多新秀,每每冠以羅源鍋邊或是連江鍋邊。找了家進去嘗上壹嘗,還真嘗出許多新鮮味來。湯水依舊不是蜆子湯,但以兩地盛產海鮮的名氣來說,自是加多了海鮮在湯裏,味道也就鮮美起來。鍋邊的厚薄也還過關,自助式的點料卻是頂頂新鮮的壹招,妳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添加些自己喜歡的配料在鍋邊裏。估計,下陣子,最當紅的鍋邊店非它們末屬了。
吃鍋邊,有很多訣竅。作為壹個優秀的吃客,當然是少不了這些常識的。首先是湯水,現如今的鍋邊,做法是沒有什麽變化,只是蜆子湯是決計尋不著了,有的只有濃濃味精湯。不過想到壹碗5角錢的價格,的確也沒理由讓壹家小店下這麽大的血本。講究點的,在湯水裏加些奢侈的配料,比如海蠣、鹹魚什麽的,自然價格也就高了些。接著,是鍋邊的厚度,太厚或厚薄不均的鍋邊只能說明廚師的技術太差,太薄的鍋邊通常是找不到的,如果有,除了說明廚師的技術好,恐怕也說明了店家的小氣咯。最後,就講到配鍋邊的小食。單吃鍋邊,湯水多得未免有些空蕩,不由想就點什麽吃吃。比如常見的油條、蠣餅、羅蔔糕等等,通通是在油鍋裏炸得金黃酥脆的。油條是最沒特色的,不僅是鍋邊,還有豆漿、稀飯之類,都能將就,不說也罷。蠣餅、蝦蘇就不同了,兩個都是在米漿裏加了黃豆粉,蠣餅肚子裏自然是藏著海蠣,蝦蘇則是混著幾只小蝦在其中,用油壹炸,黃燦燦地討人喜歡。
對於壹個好吃之人,美食總是會伴隨著各種回憶。記得小時候,巷口有家鍋邊店,時常在夏天的晚上,踢著雙人字拖,懷裏抱著個大搪瓷杯,到巷口買上壹大碗鍋邊,樂顛樂顛地捧回家。回家後,就著風扇吃得稀裏嘩啦。那時的鍋邊質量好,作料也精細些,雖然沒有蜆子湯,但每壹口總有些驚喜,咬到個小墨魚仔或是鹹魚什麽的。後來因為拆遷,鍋邊店搬走了,讓我好生想念了很久。後來,工作了,每回和朋友們晚上出去混酒吧,回家的時候,望見鍋邊店裏和著燈光氤氳的蒸氣,總忍不住要進去來上壹碗。記得壹次在家生意不好的小店,鍋邊不是現做,放在壹個大鋁鍋裏的鍋邊已經和湯水糊在壹塊了,口味自然是大大地打了折扣。於是和幾個同伴,大聲地吆喝起來,使勁投訴指責,可憐的店老板被我們雪上加霜地討了個折扣。現在想想似乎有些不該,但是那個時候的無敵青春實在讓人懷念。記得還有壹次,冬天裏的壹個晚上,已經是玩得太遲了,和同伴百無聊賴地在接近黎明的街頭晃著,突然看到眼前壹盞燈光。湊上去發現是家起早的鍋邊攤,壹位老依姆(福州話:老太太)正在磨米漿。嘩,可有事情做了!我們熱情洋溢地要幫老依姆燒火。兩個人堆坐在汽油桶做的爐子邊,壹邊烤著火,壹邊和老依姆有壹搭沒壹搭地閑聊,不時還記得給汽油桶餵點柴。最後,在天亮時分,我們吃到了小攤的第壹鍋的鍋邊。或許是因為自己添的柴,或許是因為同伴是個帥哥,覺得那碗鍋邊說不出的美味和快樂,而且還有壹點點小小的浪漫如同起鍋時壹下四散的蒸汽。於是乎,這壹次的回憶變得最難忘起來。
對鍋邊的鐘愛,也就隨著這些美好回憶壹次又壹次的加深。以至於,每次要是離開家很久的日子,想念的除了家人,就是鍋邊了。回到家,放下行李,要做的第壹件事情就是上街找家鍋邊店,好好吃上壹頓。然後滿足地在坐在店裏發壹會呆,找找“福州老地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