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因李陵壹案被漢武帝處以腐刑,慷慨激憤,無以言表,但為創作《史記》只好忍辱含垢,茍且偷生。其人生命運與屈原類似,於是將其引為知音。他在《報任安書》中列舉眾多賢聖事例,其中也提到屈原,說:“屈原放逐,乃賦《離騷》;……此人皆意有所郁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史記·太史公自序》中的說法與此大同小異。)以屈原著《離騷》自況《史記》的撰寫,因二者皆“意有所郁結”而成。正因為有這種惺惺相惜的情感,司馬遷為屈原所作的這篇傳記,別具壹格,字裏行間洋溢著濃厚的贊頌、同情、悲嘆之情,與壹般傳記的客觀實錄、隱藏觀點頗為不同,更像壹篇懷人的散文;而且文章夾敘夾議,敘評結合,有些段落議論甚至超過敘事,更像壹篇人物評傳。
先看敘事方面。敘事是這篇文章的骨架,這是作為傳記的內在規定性。文章按照事件順序敘述了屈原壹生的主要事跡,凸顯其以愛國、誌潔為核心的思想品質,抒發了作者對屈原熱烈的贊頌之情。文章以概括性敘述為主,除倒數第3段外,較少對人物的細致描寫,也沒有生動曲折的故事情節;中間又大段敘述楚國日漸衰弱的歷史事實,從側面表現屈原的高瞻遠矚,凸顯其與國家命運之息息相關。
屈原的壹生,可概括為四個階段:
壹是“王甚任之”階段。主要在第1段。屈原出身貴族,擔任楚懷王左徒,因“博聞強誌,明於治亂,嫻於辭令”,在內圖議國事,發布政令,在外接待賓客,外交諸侯,都能應付裕如,展現出超強的才幹,因而深受楚王信任。這裏既凸顯其才華,也為下文張本。正因“博聞強誌”,熟悉古史,故能撰述《離騷》,“上稱帝嚳,下道齊桓,中述湯、武,以刺世事”。正因為“明於治亂”,故《離騷》中“明道德之廣崇,治亂之條貫,靡不畢見”;明了國家治亂規律,知忠奸之分,故能嚴明法度,舉賢授能,且論斷得當(文中敘述他的兩次勸諫,均為的論);而壹旦他被貶黜在外,無從“竭忠盡智以事其君”,則朝中奸邪群集,惑主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