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最近爺爺那蒼老佝僂的背影總不時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爺爺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註定是要壹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家的那幾畝地,爺爺是當做寶貝來侍弄的。歲歲年年,年年歲歲,“春種壹粒粟,秋收萬顆子”。莊稼的豐收,便是爺爺最大的幸福了。
那個周末,我哼著“常回家看看”,和父母壹起回老家看望爺爺奶奶。想到爺爺像以往壹樣樂呵呵地端上我最喜歡的紅燒肉,我便喜不自禁,差點沒在車上跳起街舞來。
壹路顛簸,我們終於回到了老家。蕭瑟的秋風吹得院子裏早已枯黃的銀杏葉紛紛飄落,壹顆顆銀杏光禿禿地全裸露在枝條上,本是金黃豐潤的果子,卻變得棕褐幹癟,活像滿臉褶子的垂暮老人。這些銀杏怎麽還掛在上面?往年不早就打下來了麽?莫非……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壹種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
推開那扇熟悉的大門,屋子裏空蕩蕩的,只有幾樣雜物散放在地面上。我喊了壹聲爺爺奶奶,卻無人應答。我慌了,連忙跑到屋後,看到奶奶正在田裏拔著油菜秧。奶奶的白發被秋風無情地扯來扯去,臉上的皺紋如從土中帶出的蚯蚓壹般,痛苦地扭曲著。
歲月是無情的。不知何時,可惡的病魔盯上了爺爺。爺爺頭疼已經好長時間了,後來又胸悶氣短,不能用力。為了不耽誤我們的工作和學習,就壹直沒有告訴我們。只是病情不見好轉,不得不到醫院掛水。聽了奶奶的話,我的鼻子酸酸的,眼淚壹下子湧了上來。我真擔心,爺爺哪壹天會壹聲不吭地離我們而去!
靜靜地等了很長時間,爺爺還沒回來,牽掛的心緒越來越綿長。夜幕已漸漸降臨,星星稀稀疏疏地亮著,就像壹盞盞昏暗的路燈,為孤獨的行人照著前方的路。我們還要趕回黃橋,父母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走了,而我是多麽希望那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大門口啊!
又等了壹會兒,爺爺還是沒有回來。我們只好先走了。幸好的是,細心的爸爸在路上發現了爺爺。在摩托車強烈的燈光裏,我發現爺爺高興的臉上有難以掩去的蒼老和虛弱。我們問爺爺怎麽樣,爺爺直說:“沒事,沒事,妳們趁早走吧。”
爸爸發動了車子,可爺爺卻沒有走,壹動不動地立在那裏看著我們,就像壹尊慈祥的雕像。爸爸說:“爹,回去吧,這兒冷。”爺爺應了壹聲,卻還是沒有動。爸爸又說:“爹,走吧,不要著涼!”爺爺這才在反復囑咐我們路上慢點兒後,吃力地跨上那輛電動車,走了。看著爺爺那蒼老佝僂的背影漸漸遠去,我的眼淚又來了……
唉,真希望爺爺的背影永遠不會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