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54年(南宋紹興二十四年),
姜夔出生於饒州鄱陽(今江西鄱陽)的壹個破落官宦之家,他父親姜噩,是紹興十八年進士,先後官任新喻(今江西新余)縣丞,漢陽(今湖北武漢)知縣,在知縣任上病卒。姜夔很小的時候,就跟隨父親到任職地,父親死後,十四歲的姜夔依靠姐姐,在漢川縣山陽村度完少年時光,直到成年。因為著籍饒州鄱陽,姜夔曾於公元1174年(淳熙元年)至1183年(淳熙十年),四次回家鄉參加科舉考試,均名落孫山。
仕途不順的姜夔四處流寓,曾涉足過揚州、江淮壹帶,後來又客居湖南。大約在1185年(淳熙十二年),認識了詩人蕭德藻,因為情趣相投,兩人結為忘年之交。
蕭德藻是福建閩清人,紹興十壹年進士,曾官任龍川縣丞、湖北參議,後調湖州烏丞縣令,擅長作詩,與範成大、楊萬裏、陸遊、尤袤齊名。由於賞識姜夔的才華,他特將自己的侄女許配給姜夔。公元1186年(淳熙十三年)冬天,蕭德藻調官湖州,姜夔也決定和蕭家隨行。第二年暮春,蕭德藻正式去湖州上任,途經杭州,介紹姜夔認識了著名詩人楊萬裏。楊萬裏對姜夔的詩詞嗟賞不置,稱贊他“為文無所不工”,酷似唐代著名詩人陸龜蒙,也和他結為忘年之交。之後楊萬裏還專門寫信,把他推薦給另壹著名詩人範成大。範成大曾官任參知政事(副宰相),當時已經告病回老家蘇州休養,他讀了姜夔的詩詞,也極為喜歡,認為姜夔高雅脫俗,翰墨人品酷肖魏晉間人物。
寓居湖州得到楊、範兩位詩壇大家的揄揚,姜夔名聲籍甚,此後寓居湖州達十多年。湖州弁山風景優美,公元1190年(紹熙元年),他正式蔔居弁山苕溪的白石洞天,朋友潘德久遂稱他為“白石道人”。
姜夔為人瀟灑不羈,以陸龜蒙自許,當時的名流士大夫都爭相與他結交,連大學者朱熹也對他青眼相加,不但喜歡他的文章,還佩服他深通禮樂。著名詞人辛棄疾對他的詞也深為嘆服,曾和他填詞互相酬唱。
四處遊歷
在湖州居住期間,姜夔仍舊時時四處遊歷,往來於蘇州、杭州、合肥、金陵、南昌等地,這些經歷在他的詞集和詩集中多有反映。公元1190年(紹熙元年),他客遊合肥,寓居赤闌橋,和範仲訥為鄰,在合肥,他有相好的兩位歌妓姐妹,彼此之間情深意厚,後來他做了很多詩詞,紀念這段美好時光。
公元1191年(紹熙二年),姜夔從合肥出發,泛巢湖,作《滿江紅》詞,以浪漫的筆法和想像,謳歌巢湖仙姥,兼懷古嘆今。這年夏天,又到金陵謁見楊萬裏,期間作了《醉吟商小品》詞,懷念合肥情侶。秋天,再度奔赴合肥,作《淒涼犯》詞,通過對合肥城邑荒涼景色的描寫,抒發自己的憂國之思。姜夔和合肥姐妹的感情,是他壹生中極為重要的感情經歷。從二十多歲認識這對姐妹以來,他有過多次合肥寓居之舉,直到紹熙二年秋,那對姐妹離開合肥才止。他在這年作的《秋宵吟》中無可奈何的說:“衛娘何在,宋玉歸來,兩地暗縈繞。搖落江楓早,嫩約無憑,幽夢又杳。”對她們的離去表現出無比傷感和眷戀。同年冬天,姜夔再次來到蘇州,謁見範成大,作《雪中訪石湖》詩,範成大作詩見答。姜夔在範家踏雪賞梅,範成大向他征求歌詠梅花的詩句,姜夔填《暗香》、《疏影》二詞,範成大讓家妓習唱,音節諧婉,大為喜悅,特意把家妓小紅贈送給姜夔。除夕之夜,姜夔在大雪之中乘舟從石湖返回苕溪之家,途中作有七絕十首,過蘇州吳江垂虹橋之時,寫下了“小紅低唱我吹簫”的名句。
公元1193年(紹熙四年),姜夔大約三十九歲,他在杭州結識了世家公子張鑒。張鑒是南宋大將張俊的諸孫,家境豪富,在杭州、無錫都有田宅。他對姜夔的才華也很欣賞,因為姜夔屢試不售,曾經想出資為姜夔買官,但姜夔卻不想用這種讓人羞愧的方式進入仕途,婉言謝絕。此後姜夔經常出入張鑒家,相互作詩填詞唱和。
移家杭州公元1196年(慶元二年),蕭德藻被侄子蕭時父迎歸池陽,姜夔在湖州失去依傍,遂幹脆移家杭州,依附張鑒及其族兄張C,後不再遷徙,在杭州居住終老。張鑒是姜夔晚年最好的知己,兩人友誼極深,姜夔自己說:“十年相處,情甚骨肉。”公元1202年(嘉泰二年),張鑒死後,姜夔非常悲痛,作詩哀挽,可見其情意之深。
是時南宋朝廷定都杭州已經六七十年之久,原來的樂典散落。公元1197年(慶元三年),四十三歲的姜夔曾向朝廷獻《大樂議》、《琴瑟考古圖》,希望獲得提拔,但朝廷沒有重視。兩年之後,姜夔再次向朝廷獻上《聖宋鐃歌鼓吹十二章》,這次朝廷下詔允許他破格到禮部參加進士考試,但他仍舊落選,從此完全絕了仕途之念,以布衣終老。
公元1202年(嘉泰二年),自張鑒死後,姜夔生活開始逐年走向困頓,公元1204年(嘉泰四年)三月,杭州發生火災,尚書省、中書省、樞密院等 *** 機構都被延及,二千零七十多家民房也同時遭殃,姜夔的屋舍也在其列,家產圖書幾乎燒光,這對於姜夔無疑又是壹個打擊,由於親朋好友相繼故去,姜夔投靠無著,難以為生,六十歲之後,還不得不為衣食奔走於金陵、揚州之間。
最後結局公元1221年(嘉定十四年),姜夔去世,他死後靠友朋吳潛等人捐資,才勉強葬於杭州錢塘門外的西馬塍,這也是他晚年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主要成就 詩詞創作姜夔的詞境獨創壹格,
姜夔詞作藝術思維方式和表現手法也別出心裁。他善於用聯覺思維,利用藝術的通感將不同的生理感受連綴在壹起,表現某種特定的心理感受;又善於側向思維,寫情狀物,不是正面直接刻畫,而是側面著筆,虛處傳神。他的詞在題材上並沒有什麽拓展,仍是沿著周邦彥的路子寫戀情和詠物。他的貢獻主要在於對傳統婉約詞的表現藝術上進行改造,建立起新的審美規範。姜夔詞清空高潔,極富想象,語言靈動自然。有很高的藝術成就。他的藝術特色可用張炎所下斷語“清空”二字來概括。這種清空既不同於傳統婉約派的綿麗軟媚,不同於豪放派末流的粗獷叫囂,也不同於蘇軾以曠達為主要特色的那種清空。要而言之,姜夔更善於以詩人的筆法入詞,且更多地以“騷”的手法入詞,對客觀對象不作更多的質實描寫,而對靈氣飄忽的心境則極善捕捉與表達。在以騷筆入詞時,又善於吸收江西詩風註重錘煉、講究瘦硬峭拔的特點,因而在清空之中帶有壹種剛勁峻潔之氣。
姜夔詞具有“清空”和“騷雅”的特色。姜夔的清空出自蘇軾,騷雅脫胎於辛棄疾。蘇辛都是無意為詞的,他們的清空、騷雅都是通過詩歌化的途徑實現的。姜夔在引詩濟詞方面和蘇辛是相同的,但他有意為詞,將詞的音律、創作風格和審美理想納入壹定的法度之中,將原來並無必然聯系的清空、騷雅聯成壹體,形成壹種新的詞風。南宋江湖詞派理論和創作就是闡釋和普及這種清空騷雅詞風的。他根據自己對音樂精神的理解,改造唐宋樂譜,使市井俗樂與傳統雅樂的精神相通;他總結化用才學的法度,從眾多的典故中汲取其***同意義,把具體的情感升華為空靈模糊的意趣;他用近俗的題材,表現出雅正的情感。他從詞體的特征出發,因勢而利導,隨俗而雅化,使清空與騷雅連成壹體,形成壹種新的詞風。宋人以才學為詞,抒發的情感比較空泛。淪落江湖,遠離 *** ,使江湖詞人抒發的情感多是壹種清雅的意趣。姜夔詞的情感是孤雲野飛、去留無跡的意趣,由於它無所定指,以致《暗香》、《疏影》的主題千余年來尚無定論。史達祖、吳文英、周密等風塵小吏的詞作雖然有壹定的現實感受,但主要還是以抒情為主,並具有結體為虛的特點。張炎、王沂孫等人抒發的是宋社既屋的亡國之痛、遺民故老的黍離之悲,這種情感很難落實到具體的事件之上。散處江湖,與社會現實比較隔膜,促成了空靈情感與騷雅人品的結合。
宋代詞學的創作風格是趨向“清空”的,而審美理想是趨向“騷雅”的。到了姜夔的筆下,才把它們綰結起來。姜夔恪守本色,壹切從法度出發,這使清空和騷雅的結合成為壹種必然。姜夔對詞體進行了全面的雅化,南宋中後期詞人極工極變,皆不出姜夔的劃域,並且各具姜夔的某種風格特征。後來這些相近的風格匯集起來,就形成了壹個詞學流派。這就是以姜夔為典範的南宋江湖詞派。而江湖詞派的三部詞法,兩部詞選,還有頻繁的詞社聚會,都是在實踐和傳遞姜夔的清空騷雅詞法。像這樣同時具備詞人、詞作、詞選、詞論、詞社等五種因素比較典型的詞學流派,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還是不多見的。
姜夔以有意的心態從事詞的創作,認真探討詞的各種法度。因此,後人把以姜夔為代表的壹些南宋詞人合稱為“騷雅派”。其中包括南宋中後期的姜夔、吳文英、史達祖、高觀國、張炎、王沂孫、周密等人。這是繼辛棄疾之後所形成的又壹個詞派。他們既不同於香而弱的婉約派,也不同於蘇辛以來的豪放派。他們更註重人工思力的安排,和周邦彥較為相近。但他們在風格上有更明確和自覺的追求,更註重發揮傳統的“雅”與“騷”的傳統。所謂“雅”是指他們都受時代濡染,以雅相標榜,以雅為美學理想。所謂“騷”是指以詩人的筆法入詞,側重繼承以《離騷》為開創和代表的,以表現自我、抒發自我的主觀性描寫為主要目的的抒情傳統。註重抒寫心境是這派詞人的重要特征,也是這派詞人對詞的發展和貢獻。騷雅派詞人加強了詞的表現自我的能力,豐富了詞的抒情手段,在詞史上有壹定的開創之功,但為了追求騷雅,又走上了過於隱晦、細小、破碎、缺少開闊意境與開闊手段的道路,將詞帶入壹個狹小的天地,這對詞的發展又起到了不利的限制作用。姜夔是這壹詞派的最高代表。
書法創作姜夔也是壹位書法家。
他的《續書譜》仿效孫過庭《書譜》而撰寫,但並非《書譜》之續。全卷分總論、真書、用筆、草書、用筆、用墨、行書、臨摹、方圓、向背、位置、疏密、風神、遲速、筆勢、情性、血脈、書丹等十八則,所論書法藝術的各個方面,實自抒其心得之語。是南宋書論中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學術著作。 姜夔“崇晉貶唐”,反對俗書,和提倡文人意趣的蘇東坡、黃庭堅、米芾等相壹致。但他對“唐法”並非不問青紅皂白壹概予以否定,而是用了大量篇幅對“法”進行了系統的、全面的論述,並從肯定和解釋引申了“晉韻”古法。 音樂創作姜夔是我國古代傑出的詞曲作家,他的詞調音樂無論在藝術上及思想上都達到了較高水平,並具有獨創性。姜夔的詞調音樂創作繼承了古代民間音樂的傳統,對詞調音樂的格律、曲式結構及音階的使用有新的突破,並且形成了獨特風格。
姜夔對於音樂史的主要貢獻就是留給後人壹部有“旁譜”的《白石道人歌曲》六卷,包括他自己的自度曲、古曲及詞樂曲調。其代表曲有《揚州慢》、《杏花天影》、《疏影》、《暗香》等,成為南宋唯壹詞調曲譜傳世的傑出音樂家。
《白石道人歌曲》是歷史上註明作者的珍譜,也是流傳至今的唯壹壹部帶有曲譜的宋代歌集,被視作“音樂史上的稀世珍寶”,其中有10首祀神曲《越九歌》、1首琴歌《古怨》、17首詞體歌曲(又稱“曲子詞”,這些“曲子詞”又分為兩首填詞的古曲《醉吟商·胡渭州》和《霓裳中序第壹》)、壹首《王梅令》(這是詩人為範成大所寫曲調填詞)、14首姜夔自己寫的“自度曲”。他突破了詞牌前後兩段完全壹致的套路,使樂曲的發展更為自由,在每首“自度曲”前,他都寫有小序說明該曲的創作背景和動機,有的還介紹了演奏手法。
姜夔能嫻熟地運用七聲音階和半音,使曲調顯得清越秀麗,這與他獨具壹格的清剛婉麗、典雅蘊藉的詞風結合得天衣無縫。楊萬裏稱其有“裁雲縫霧之構思,敲金戛雲之奇聲”。
自唐末戰禍四起,經過近半個世紀五代十國的戰亂時期,宮廷雅樂大受挫傷,大部分的宮廷音樂、樂人流入民間。自商周以來規模盛大、氣勢恢弘、象征著皇權政治與王朝文化的宮廷音樂,到了宋朝則開始讓位於正在崛起的民間音樂藝術。為改進宋時較混亂的音樂生活局面,姜夔曾寫《大樂議》獻給朝廷,希望復興宮廷音樂,但未受重用。《大樂議》代表宋代民間音樂藝術最高成就,更為後人提供了壹份了解當時音樂狀況的可貴的資料。
主要作品姜夔今存詞八十多首,多為記遊、詠物和抒寫個人身世、離別相思之作,偶然也流露出對於時事的感慨。其詞情意真摯,格律嚴密,語言華美,風格清幽冷雋,有以瘦硬清剛之筆調矯婉約詞媚無力之意。代表作《暗香·舊時月色》、《疏影·苔枝綴玉》,借詠嘆梅花,感傷身世,抒發郁郁不平之情。其《揚州慢·淮左名都》是較有現實內容之作,它通過描繪金兵洗劫後揚州的殘破景象,表現對南宋衰亡局面的傷悼和對金兵暴行的憎恨。詞中“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幾句頗受人們稱道。他晚年受辛棄疾影響,詞風有所轉變,如《永遇樂·雲隔迷樓》、《漢宮春·雲日歸歟》等,呈現出豪放風格。《白石道人歌曲》中有十七首自度曲,並註有旁譜,是流傳至今的唯壹完整的南宋樂譜資料。姜夔上承周邦彥,下開吳文英、張炎壹派,是格律派的代表作家,對後世影響較大。其詩初學黃庭堅,後學晚唐陸龜蒙,雖精心刻意詞句,但較少纖巧之痕,詩風清妙秀遠,如《除夜自石湖歸苕溪》十首等。所著《詩說》頗有獨到見解。生平詳見夏承燾《姜白石編年箋校》等。卒年據《姜夔卒年新考》。有《白石道人歌曲》、《白石道人詩集》、《詩說》、《絳帖平》、《續書譜》和琴曲《古怨》。代表作品如下:
人物評價 綜合評價姜夔是與辛棄疾並峙的詞壇領袖,
在文學史上有傑出的地位。浙西派詞人把他奉為宋詞中的第壹作家,比為詞中老杜。自從柳永變雅為俗以來,詞壇上壹直是雅俗並存。無論是蘇、辛,還是周秦,都既有雅調,也有俗詞。姜夔則徹底反俗為雅,下字運意,都力求醇雅。這正迎合了南宋後期貴族雅士們棄俗尚雅的審美情趣,因而姜夔詞被奉為雅詞的典範,在辛棄疾之外別立壹宗,自成壹派。
各家評價張炎:姜白石詞如野雲孤飛,去留無跡。
黃升《中興以來絕妙詞選》卷六:白石道人,中興詩家名流,詞極精妙,不減 *** 樂府,其間高處,有美成所不能及。
汪森:西蜀南唐而後,作者日盛,宣和君臣,轉相矜尚,曲調愈多,流派因之亦別。短長互見,言情者或失之俚,使事者或失之伉。鄱陽姜夔出,句琢字練,歸於醇雅。於是史達祖、高觀國羽翼之;張輯、吳文英師之於前;趙以夫、蔣捷、周密、陳允平、王沂孫、張炎、張翥效之於後,譬之於樂,舞至於九變,而詞之能事畢矣。
周濟:白石脫胎稼軒,變雄健為清剛,變馳驟為疏宕。蓋二公皆極熱中,故氣味吻合。辛寬姜窄,寬故容藏,窄故鬥硬。
劉熙載:白石才子之詞,稼軒豪傑之詞。才子、豪傑,各從其類愛之,強論得失,皆偏辭也。姜白石詞幽韻冷香,令人挹之無盡。擬諸形容,在樂則琴,在花則梅也。
陳廷焯:姜堯章詞,清虛騷雅,每於伊郁中饒蘊藉, *** 之勁敵,南宋壹大家也。夢窗、玉田諸人,未易接武。
朱彜尊:詞莫善於姜夔,宗之者張輯、盧祖臯、吳文英、蔣捷、王沂孫、張炎、周密、陳允平、張翥、楊基,皆具夔之壹體,基之後,得其門者寡矣。
王國維:白石寫景之作,如:“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高樹晚蟬,說西風消息。”雖格韻高絕,然如霧裏看花,終隔壹層。梅溪、夢窗諸家寫景之病,皆在壹隔字。北宋風流,渡江遂絕,抑真有運會存乎其間耶?問隔與不隔之別。曰:陶、謝之詩不隔,延年則稍隔矣。東坡之詩不隔,山谷則稍隔矣。“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處唯在不隔。詞亦如是。即以壹人壹詞論,如歐陽公《少年遊·詠春草》上半闋雲:“闌幹十二獨憑春,晴碧遠連雲。二月三月,千裏萬裏,行色苦愁人。”語語都在目前,便是不隔。至雲:“謝家池上,江淹浦畔。”則隔矣。白石《翠樓吟》:“此地宜有詞仙,擁素雲黃鶴,與君遊戲。玉梯凝望久,嘆芳草萋萋千裏。”便是不隔。至“酒祓清愁,花消英氣”則隔矣。然南宋詞雖不隔處,比之前人,自有淺深厚薄之別。
軼事典故姜夔生平有壹段情事,銘心而刻骨。他早年曾客居合肥,與壹對善彈琵琶的姊妹相遇,從此與其中壹位結下不解之緣,卻因白石生計不能自足而不得不遊食四方,遂無法廝守終老。姜白石詩中提及此壹情事的,只有《送範伯訥往合肥》絕句三首,而他的詞中,與此情有關的有二十二首之多,占其全部詞作的四分之壹,足見其縈心不忘。前人多因不曉本事,常常責其費解,王國維甚至有“白石有格而無情”之譏評。可事實上,白石用情之專之深,在兩宋文人中只有陸遊差堪比擬。這也使得他的詞具有極為感人的品質,誠如夏承燾先生所說的,“在唐宋情詞中最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