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別名蓮花,又稱芙蕖、水芝、水芙蓉等,多年生水生植,水珠凝聚,酷似水銀,其葉冰清玉潤,其花紅暈如脂。曹子建曾以“荷出綠波”來形容洛神的美,加以亭亭玉立,兼具芳香,又被稱為花中君子。荷花品種極多,紅、白、綠、紫和雜色皆有,有壹梗兩花的並蒂蓮、壹枝四花的“四面觀音”,可謂千姿百態。
荷花,作為我國十大名花之壹,是因為中華自古就有愛蓮的文化傳統。據史書記載:遠在2500年前,吳王夫差為寵妃西施欣賞荷花,曾在太湖之濱靈巖山離宮特別修築“玩花池”,移種野生紅蓮,可說是人工砌池載荷的最早實錄。從此,荷花成為歷代文人墨客歌詠繪畫的經典題材,它開在唐詩宋詞裏,開在清韻優雅的美文中,盈盈顧盼自在香。在民間,荷花則被賦予了濃烈的情愛色彩,無論歌謠、年畫、衣食、建築、裝飾、風俗還是春宮,蓮、藕無處不在。
在中國文化中,荷花有其獨特地位,儒、釋、道三家對於荷都懷著深厚情感,以符號和文字不遺余力地宣喻。
魏晉以降,荷花滲入了佛教意蘊,借蓮花弘揚佛法,以淤泥穢土比喻現實世界中的生死煩惱,以蓮花比喻清凈佛性。荷花,在道教中又成為了八仙之壹何仙姑手中的法器。亦僧亦道的朱耷,選擇的居住環境也是“竹外茅齋橡下亭,半池蓮葉半池菱”(朱耷《題荷花》)。
儒家贊美荷花,大都源自她不僅美在外表,更美在品質和精神。自從北宋理學家周敦頤在《愛蓮說》中寫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名句後,荷花便成了“花之君子”。她有清香、潔凈、亭立、休整的特性與飄逸灑脫的神采,比喻了人性的至善、清凈和不染。把荷花的特質和君子的品格渾然熔鑄,寄托著儒學的精神追求。儒家把荷花喻為純潔、清白、無邪,看重的正是她“出淤泥而不染”的修德象征。
堪稱“百科全書”和“才子纏綿”的《紅樓夢》裏,荷,自然不能缺位。大觀園不僅建有匠心獨具的“菱藕香深寫竹橋”,園中之舟名為“采蓮船”, 初夏時分駕娘們還要行著船夾泥種藕;元春省親,雖值冬日,亦不忘在池中用螺蚌羽毛之類作就荷荇鳧鷺。
然而,讀者們對荷花的印象大半來自林妹妹評李商隱“留得殘荷聽雨聲”。
《紅樓夢》四十回中,寶玉見湖面上殘荷已枯,便說:“這些破荷葉可恨,怎麽還不叫人來拔去。”黛玉卻說:“我最不喜歡李義山的詩,只喜他這壹句‘留得殘荷聽雨聲’。偏妳們又不留著殘荷了。”寶玉道:“果然好句,以後咱們就別叫人拔去了。”
因為荷葉殘枯的時候,往往周圍的“同伴”也都已經七零八落了。斑斑點點的雨滴打將下來,可以想象那時氣氛凝重,引人深思。黛玉借殘荷欣賞的是壹種孤獨但又閑適的生活狀態。
此外,荷花在曹公筆下屢屢出現。寶姐姐的冷香丸要用“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炮制,酒後點心有藕粉桂糖糕;挨打的寶玉想吃“仗著點新鮮荷葉”煮出來的湯,與玉釧上演了壹出香艷的活劇。前八十回裏,最後壹次提到荷花,是迎春出嫁前、離開大觀園後,寶玉“每日癡癡呆呆的”到“紫菱洲壹帶地方徘徊瞻顧”, 見“池塘壹夜秋風冷,吹散芰荷紅玉影”,感慨“古人惜別憐朋友,況我今當手足情!”這又是開敗的荷。
除去作為植物出現的荷花,以人物論,荷喻香菱(英蓮),大概是沒有疑義的。她不僅以蓮為名,判詞冊子上畫著荷花,而且對荷之精神氣質,其領悟也臻化境:“不獨菱角花,就連荷葉蓮蓬,都是有壹股清香的。”可是,紅樓百艷,堪比荷花的,又豈止她壹個?黛玉、妙玉、晴雯甚至李紈、寶釵都有幾分似荷。
說到現代寫荷花,恐怕都會舉出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他用優美的筆調寫道: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壹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壹絲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
他又寫月光下荷花的神態:“月光如流水壹般,靜靜地瀉在這壹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裏。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壹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
有朋友告訴我,那是個仲夏的晚上,他們壹家人在南湖的水岸邊賞湖,成片的荷花搖曳著月光,見到的就是這般景色。
南湖是荷花的理想生長地。這裏湖岸錯落有致,湖面宏闊平靜,又有萬畝綠樹環抱,自然生態環境孕育出生生不息的300余種植物,吸引著120余種千姿百態的鳥類。南湖自“世園會”開園以來,已有大片大片的荷花在此繁衍生長。但就其體量和品種而言,似未能令遊人十分暢意。
聊以自慰的是,當今南湖有多少愛荷之人陪伴著它、守護著它、矚望著它。當養育出萬畝方塘、十裏芙蓉的之際,於炎炎夏日泛舟南湖之上,那蓮葉接天,荷香四溢,各種荷花競相開放,輕搖曼舞,將勾勒出壹幅絕佳的“荷湖美景圖”。
那壹天,將是南湖花神的壹個喜慶節日。
(特別感謝張善彬兄、魯雁為本文提供精彩攝影作品。2019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