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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約詞全解的部分賞析

李清照 壹剪梅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壹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這個時候的清照,戀愛了。

像所有情竇初開的小姑娘,這個時候的她,在她最美麗和最快樂的年齡,如花微微露出秀色,似露清清透出亮意。

荷塘裏殘荷零落,玉簟生涼,顯出壹派秋意。清照閑來無事,輕輕褪去羅裳,獨自駕著壹夜蘭舟,在池塘裏撐開壹條水路。當她回來的時候,發現書案上放著壹封來信,她欣喜地打開。

此時已經月上西樓,壹輪皎潔的滿月將銀輝灑在小閣樓上,我們的清照依在窗邊,展開信箋細細地讀著,忽悲忽喜。就像無法阻止落花的雕零,就像無法阻止河水的流淌,清照沒有辦法不思念明誠。

據伊世珍《瑯寰記》中說,“易安結縭末久,明誠即負笈遠遊。易安殊不忍別,覓錦帕書《壹剪梅》詞以送之。”她和明誠剛剛結婚不久,明誠便遠遊求學去了,他和她分隔兩地,當風結帶,望月懷人,各自思念,各自懷愁。她沒有辦法不想他,她在荷塘遊玩以排遣對他的思念。但捧起書信的她,發現原來,那種思念只是剛剛下了她緊縮的眉頭,卻又湧上了她的心間,更加濃烈。

其實清照的這壹生,前半生實在是令人可羨。父親李格非,是熙寧九年的進士,擔任過禮部員外郎、提點京東刑獄等官職,品秩並不算低。她算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有著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優渥的家庭生活。且看待字閨中的她,過著怎樣的生活。

她有壹首《點絳唇》,那時的她是多麽嬌羞可愛: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有人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剛剛蹴罷秋千,玩累了的她站起身來,鬢角掛著汗珠,搖了搖有些酸痛的纖纖玉手。花間的露氣還很重, 花朵小小地開著,她的羅衫透出微微的香汗。忽然她發現人影閃動,人聲傳來,偷偷溜出深閨玩耍的她便慌忙溜走。匆忙中不小心劃破了襪子,又弄丟了頭上的金釵,狼狽不已。但是俏皮的她,剛剛氣喘籲籲地怕羞似的跑到門口,卻又不打算馬上躲進屋裏去,而是依在門口,裝作若無其事地輕輕嗅著門邊的青梅。最是那壹回眸的溫柔,像壹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這時候的她那樣無盡嬌羞可人。

而她的夫君趙明誠是宋徽宗崇寧年間宰相趙挺之的第三個兒子,宰相之子,當是不弱了。明誠並不像紈絝子弟壹樣滿腦肥腸,而是壹位謙謙君子,最喜歡的就是收集金石碑帖。關於兩人的姻緣,還有壹段傳說。據說趙挺之為明誠擇婦的時候,明誠夢見壹本奇書,但醒來就記得其中的幾句“言與司合,安上已脫,芝芙草拔”。明誠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其實這是幾個字謎,挺之聽了之後解開謎底說,“言與司合”在壹起就是“詞”,“安上已脫”就是“女”,“芝芙草拔”就只剩下“之夫”了,連在壹起就是“詞女之夫”。這個夢不就是說,將來妳要做詞女之夫了。而後為其聘定清照,果然應驗了這個夢,傳為壹代佳話。

婚後的清照,與博學多才的明誠意趣相投,感情甚篤,如膠似漆。有《減字木蘭花》詞,做這壹段幸福生活的見證:

賣花擔上,買得壹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

清晨起來,她買的壹枝含苞待放的花,帶著清露和朝霞的顏色。她想問他,是花好看,還是人好看,便將這枝花,插在自己的雲鬢上,讓明誠細細地看。她喜歡和明誠在茶余飯後打個小賭,她仗著自己良好的記憶來猜謎,說某事在某卷書第幾頁的第幾行,如果中了,就可以先飲茶,常常是弄得舉杯大笑,茶傾懷中。每個月的初壹和十五,明誠還會帶著她到相國寺遊玩,捧著淘到的金石古玩和壹大堆零食回來,壹邊玩著器具,壹邊吃著帶回來的零食。琴瑟和諧,夫唱婦隨,撇開寫詞不提,這時的她,就是壹位沈醉在自己幸福裏的小婦人。

若是這段時光可以長駐,無論花費多大的代價,清照大約都願意像古人那樣可以拿著長繩,系住日頭。

公元1129年的八月,是清照壹生的分隔點,從那壹天起,幸福似乎再與她無緣,因為明誠就在這壹月裏去世。他是多麽不願意離她而去,他還希望能夠和她壹起猜謎,和她賭氣看誰的詩詞寫得更好,還想執著她的纖手到相國寺去上香。但命運卻讓他將那雙手放開,留她壹個人孤單。

從此,清照就是壹個人了,無論填詞,聽曲,焚香,泛舟。

因為戰亂,清照壹個北人從北方到了南方,身邊帶著她和他苦心收集的金石、碑帖,書畫、和明誠那些的手稿,這些就是她最重要的東西了。她輾轉各地,到過越州、臺州、溫州、衢州,最後到了杭州,這對壹個女人而言,是何其的不容易。旅途的辛勞,她都沒有埋怨,最讓她心痛的是,她最視若珍寶的東西,那些金石字畫失落無幾。這是他留給她的東西,每壹樣物品中都留有他們的歡笑和那些回憶,但就那樣煙消雲散了。

自來南方以後,很多個夜裏,清照就不斷的失眠。

在她不熟悉的南方,在沒有明誠的南方,她壹個人,艱難度日。

雨聲是她最怕聽的了,尤其是秋天雨打芭蕉的聲音。她是那樣的敏感而寂寞,這種雨聲實在是不適合她聽。不知是誰在庭中種下了這棵芭蕉樹,壹滴滴的雨聲,仿佛打在她的心上。壹天夜裏,她又這樣壹個人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嘀嗒,嘀嗒,她無法入睡,於是起來,新填了壹闋《添字采桑子》:

窗前誰種芭蕉樹?陰滿中庭;陰滿中庭,葉葉心心、舒卷有餘情。

傷心枕上三更雨,點滴霖霪;點滴霖霪,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

但更多的時候,她會壹個人喝幾杯淡酒,在滿地黃花的窗邊,慢慢地守著日落,守著天黑,聽著大雁的掠過天空的哀鳴,聽著窗外滴滴嗒嗒的雨聲,默念著她的新詞《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曉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壹個愁字了得!

這首詞是清照最著名的作品之壹,起句連疊十四字,可謂是前所未有。張端義於《貴耳集》中贊曰,“此乃公孫大娘舞劍手,本朝非無能詞之士,未曾有壹下十四疊字者,用《文選》諸賦格。後疊又雲“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又使疊字,俱無斧鑿痕。更有壹奇字雲:‘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黑’字不許第二人押。婦人有此文筆,殆間氣也”。此番評語,幾乎說盡此詞的好處,連用十四疊字難用,用得自然更是難上加難,而且“黑”字在古詩詞中,是很少用的韻,而清照竟能用的圓熟,令須眉也為之嘆服。

無怪乎有壹次,趙明誠不服妻子的才氣,想蓋過妻子,便用三日三夜之力,寫了十五首詞,並將妻子的《醉花陰》也抄錄其中,讓朋友評價。朋友們點評了半天,最後指著壹首詞說,只有這首詞寫的最好了。趙明誠壹看,原來就是妻子的《醉花陰》: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從此以後,明誠嘆服了對自己的妻子的才學,甘拜下風。

那個曾經偶爾說不服氣的人也不在了,清照再也不言“人比黃花瘦”了,如今憔悴,怕是連黃花也早已不堪比。她只默默地,沈靜地,在簾兒底下,聽人笑語,像所有被悲傷侵蝕成空的老婦人壹樣。

蝶戀花 張倩倩

丙寅寒夜與宛君話君庸作

漠漠輕陰籠竹院,細雨無情,淚濕霜花面。試問寸腸何樣斷?殘紅碎綠西風片。

千遍相思才夜半,又聽樓前,叫過傷心雁。不恨天涯人去遠,三生緣薄吹簫伴。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妳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妳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鄭愁予的這首《錯誤》早年是極喜歡的,曾經把它工整地抄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然後枕著它入睡。以這首詩開頭,似乎是和這首詞不搭邊,但列位看官稍待,且聽我細細分解。

倩倩,是許多女孩子的名字,朱倩倩、孫倩倩、王倩倩、蘇倩倩諸如此類。倩倩,是指“美好的樣子”,就是“巧笑倩兮,眉目盼兮”的美人。這首詞的作者也叫倩倩,是張家的女兒,婉約的蘇州吳江女子,沈宜修的表妹。

沈宜修是著名曲學家沈珫的女兒,戲曲家沈璨的侄女,吳江世家葉家的媳婦,名士葉紹袁的妻子,著名“葉氏三姐妹”——葉紈紈、葉小紈和葉小鸞與詩論家葉燮的娘親。有壹個擁有這麽多頭銜的表姐,想必倩倩的家世也不會太弱,不然何以養出這麽多才多藝、溫婉聰慧的女子?

她也曾手執壹卷詩,在那花影下,把芳心暗猜;

她也曾髻挽壹段雲,在那菱鏡畔,怕年華虛度;

天,也算遂了倩倩的願。

那壹年,她,風華正茂。他,來娶她。

他,原是見過的,大她三歲,她叫他表哥,是她表姐的胞弟——沈自徵。沈家是個大家族,丈夫也是個才子,曾寫過《漁陽三弄》,在明代雜劇史上頗具名氣,與徐文長並傳,算是不差了。她開始改口叫他,“君庸”。閑暇的時候,她會填壹些小詞,給他:君庸,妳來看。他細細地評點著,笑著露出贊賞之意。但她還是覺得不滿意,還沒等他搶回來,她就把它丟在火上焚了。

新婚燕爾,鶼鰈情深,笑容時時浮現在她的臉上,頓生榮華。但他卻常常長籲短嘆,愁眉不展。她知道丈夫的心思,君庸原本就才高八鬥,期待著能做出壹番事業,但現在卻還是白身。他想著建功立名,卻也舍不得如花美眷。她也思前想後,輾轉難眠。壹天夜裏,她終於對他說,妳去吧,男兒誌在四方,我等著妳。

他,也就真的這麽輕輕松松地走了,仿佛魚兒遊入了大海。

從此,她就這樣等待著。

等待著,遠方寄來的鴻雁。

等待著,他歸家的馬蹄聲。

有時候,我想象著這樣壹幅畫面:細小的雨點,灑在歪歪斜斜的青石板路上。由遠及進。細碎的馬蹄聲漸漸而來,驚醒了小巷迷離的深夢。緊閉的窗欞,窗內的紅紗燈亮著。跳動的燈芯,仿佛燈前守候已久的人那忐忑不安的心。馬蹄清脆,敲擊著小巷的小小的心臟,和碧綠的小草豎起的耳朵,又橐橐地漸行漸遠。仿佛壹聲輕嘆,窗內的紗燈悄悄熄滅。小巷內的壹切又恢復得那麽安靜,似乎對這壹切都習以為常。

是過客,不是歸人。

就這樣,多少個夜裏,她這樣等候著。在倩倩最美麗的年紀,她為他等了幾世的花開花落。在漫長而無助的守候中,在希望與絕望之間,她像窗下花兒壹樣慢慢枯萎。

在天色陰沈、小雨過後的壹天,落紅無數,倩倩那種著翠竹的小院裏的花,仿佛也在因雨落淚。倩倩覺得自己的萬般柔腸,就像被西風掃落的殘葉碎紅壹樣,寸寸而斷。她太孤寂了,於是夜裏,她請宛君表姐(即沈宜修)過府壹敘。她絮絮叨叨地向表姐,說著她對君庸的相思,君庸長,君庸短地說個不停。丈夫遊宦在外,長年不歸,她身邊連壹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也許只有這才品俱佳的表姐才能理解她的心思。表姐不斷地勸慰她說,也許,君庸明天就會回來。

明天,又是明天,多少個明天了?倩倩嘆息著。

這時,壹聲淒厲的大雁的叫聲,驚動了倩倩,像壹只離弦的短箭,壹下子擊中了她脆弱的心臟。她幽幽地嘆了壹口氣說,表姐,我並不怨恨君庸離開我這麽遠,我想,也許是我和他前生的緣分太淺,所以今生才會有這樣的分離,不能像簫史和弄玉那樣壹生吹簫相伴。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枕眠,今生得成夫妻,是幾世修來的緣分,她和他怎麽能說是“三生緣薄”呢?每次讀到這裏,我總是發出這樣的感慨。

據說,原本的兩個人,如果今生能有壹面,也算是前世有緣才得見,不然連壹面都沒有。所以對於有壹面之緣的人,我們也應該珍惜,前生我們許是見過。能結成壹對夫妻,此生相對,那需要多少個壹面之緣的累積和修行,今生才得善果?且看多少情侶因為種種原因而分手,相嘆有緣無份,就知得成夫妻的緣分,是多大的造化了。

得成夫妻,卻今生不得相守。他是男兒,怎能困於閨闈,滯留於家,原本他的選擇,沒有錯。她是想他、念他,卻不能,也不忍把他牢牢地捆在家裏。等我功成名就、飛黃騰達之日,我會回來接妳,風風光光的,他也許會這樣說。嗯,她只是這樣輕輕地回答,心裏卻想著,其實我並不在意那些功名富貴,我在意的只有妳。但那是妳的誌向,我不會攔妳。

這是怎樣的壹個困境?作為男兒,自己要求自己,社會要求自己,“成家”更要“立業”。作為女人,作為賢妻,她不能阻止他,只能支持和默默守候。沈自徵壹生在外遊歷多年,和倩倩聚少離多,生三子壹女均早夭,唯壹的女兒葉小鸞還是抱養於沈宜修家中。閑暇的時候,倩倩會教小鸞讀書習字,學詩作文,打發寂寞的時光。

但寂寞還是過早地吮噬了倩倩的心力,三十四歲的年紀就早早去了,臨走的時候,她也許反復輕念著,“不恨天涯人去遠,三生緣薄吹簫伴”。“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這是曹雪芹的感嘆;若說我與君庸無緣,為何今生我會嫁給他;若說我和君庸有緣,為何我們今生沒能長相廝守,這是倩倩終生的感慨。

終於,風塵滿面,他回來了。但守在窗邊的人兒卻已不在,等待沈自徵的只有空蕩蕩的房間和沈默的窗兒。功名富貴,他沒有求到,卻丟失了她。“年少拋人容易去”,為何當時我就是那麽輕易地放了她的手?等著我回來,跟漂泊壹刀兩斷。他說。而她,終究沒能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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