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手記·文房雜項篇·不要錯過良機
灑藍釉描金花鳥紋筆筒(清康熙)
筆者有幾位朋友,都是薪水不高的工薪族,但他們都愛古董。其中有位姓周的先生,專愛收藏筆筒。他藏大小筆筒30多只,以瓷質居多,少有紅木和竹雕筆筒。瓷筆筒多是清末、民國所制,或有開片,或有漁翁、仕女、天官賜福等人物紋。唯有壹件綠釉雕瓷紋筆筒頗為難得。筆筒高約 14 厘米,直徑 12 厘米,四壁雕飾有梅枝圖案,器底刻陽文篆款“王炳榮作”。王炳榮,系同治年間雕瓷名家。我問:“多少錢買的?”周說:“500 元。”他讓我估估價,我說:“賣好了能賣 1萬元,妳老兄撿漏了。”周聽了特別高興。周先生購藏筆筒有個原則,叫做“看好的東西決不動搖,該出手就出手”。
在文玩市場,凡俏貨大都“來得快,走得快”,是否購買?出什麽價? 成也在此,敗也在此。作為玩家,必須迅速而果斷地做出抉擇,才能最大限度地減少與精品、俏貨失之交臂的遺憾,購藏筆筒又何嘗不是如此?這是筆者親身經歷的壹件事,願公諸於眾,與大家***勉。
那是在 1994 年的夏季,每到周六、周日上午,天津沈陽道古物市場都像集市壹般,攤販麇集,人頭攢動。周六上午,有位好友約我陪他轉轉,我清晨 6 點多鐘就趕到那裏。此時市場上攤販尚少,西頭有個黑臉黃牙的老農正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吸煙。他的地攤散亂地擺放著幾件掛著黑泥的瓷器、帶有黃土的銅帶鉤和小玉件,在不起眼的地方還立著壹只陳舊的竹筆筒。在他的那堆“寶貝”中,我相中了兩件東西。壹件是清末民窯的青花盤口大瓶,上繪福祿壽人物,完整無缺。另壹件就是那只竹筆筒了。筆筒鐫刻的是“溪山漁隱”,陰文深刻,近景坡岸數疊,上有杈枯木,落落長楹。蒹葭之外,泊壹漁舟,對岸石壁峭立,中夾懸瀑。飛鳥橫空,似從蒹葭中驚起,皴法在披麻、解索之間,刀痕快利,頗具蒼老渾成之趣。筆筒外皮呈紫褐色,唯款識不清,制作者難以分辨。然從風神、氣息和刀工上看,很像是清代的竹刻作品。兩樣東西均“有壹眼”,相比之下,大瓶較筆筒更“開門”壹些。
我向老農問價,老農說:“大瓶 700 元,筆筒 1200 元。”他看我有心想要,又將大瓶降至 500 元,筆筒價降至 1000 元。這次出來,本不想買東西,衣袋僅裝幾百元便付給老農 500 元,只抱走了大瓶,丟下了筆筒。
回到家裏,越尋思越感覺不對頭。大瓶固然沒假,買了也不上當,可那筆筒檔次更高,怎能失之交臂?再細細琢磨,那筆筒的確刀筆酣暢,柔潤中見剛健之力。又想起筆筒的包漿,用手輕輕壹盤,就出現壹種光亮,而且越盤越亮,這不正是行裏人所說的包漿亮嗎?這是壹種難以偽造的時代特征和古舊之證。當時雖有許多人偽造竹雕筆筒,但偽品大都刀筆疲沓,品位低下,款識俗氣,而且不是染色水煮,就是上墨打鞋油。而老農的那只筆筒全是器物自身的自然本色,決無偽造之征,足可排除贗品之嫌。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舉棋不定,舍貴買賤,豈不要坐失良機了嗎?
事不宜遲,當天下午我湊足了錢,次日上午早早跑到沈陽道市場,但找遍了所有地攤,也沒見到那位黑臉黃牙的老農。我若有所失,沮喪之極,如霜打的禾苗,壹連幾天提不起精神。
竹雕松下對弈筆筒 (明——清)
那筆筒到底哪裏去了?我還是不甘心,假日裏跑到沈陽道古物市場的古玩店挨門挨戶地轉悠。忽然有壹天,老農的那只竹雕筆筒在萬古齋古玩店亮相了。我心怦怦直跳。
“這筆筒已經有人想要了,也見過價了,人家給 4000 元,我沒賣,妳想要 5000 元不戴帽。”店主既未看透筆筒的深層價值,也沒把他當成壹般的低檔貨。
我生怕失去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緊緊抓住筆筒,以高出原先老農要價 5 倍的價錢買下了它。
如今筆筒中的精品、俏貨愈加珍稀難得,看準機會,當機立斷,趕快接手,將來才不會發出“過這村沒這店”的慨嘆。當初我在老農手裏見到那筆筒就應迅速做出買下的決斷,後來東西被轉手,價錢漲了許多,但我能亡羊補牢,不在蠅頭小利上計較,當斷則斷,最終還是把它拿了下來。筆者舊事重提,就是為了說明“當斷則斷方能不失良機”這樣壹個道理。
吳之款竹雕浴馬圖筆筒 (清)
竹雕達摩圖筆筒 (清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