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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求對顧城詩歌《人生幻想曲》的理解

在詩歌面前,壹切解釋都是多余的。

把我的幻想和夢想

把它放在壹個狹長的殼裏

柳枝做成的遮陽篷

還在盤旋夏蟬的長音

拉緊桅桿繩索

風吹動晨霧的風帆。

我起航了。

沒有目的

藍色天空中的波紋

讓陽光的瀑布

把我的皮膚洗黑。

太陽是我的追蹤者

它拉著我。

帶強光的繩子

逐步地

經過12個小時的旅程

我被風推著走。

從東到西

太陽消失在暮色中。

夜晚即將來臨。

我駛進了銀河系的港口

成千上萬的星星看著我。

我把它落下了

新月-黃金錨

天色昏暗。

海洋裏擠滿了渾濁的冰山。

撞上

“轟”——電閃雷鳴。

我要去哪裏?

宇宙是如此的無邊無際。

用金色的麥稈

編織成搖籃

把我的靈感和心

把它放在裏面。

按鈕輪

讓時間拖延吧

迎接這個世界。

車輪翻了。

在百裏香草和野菊花之間

蟋蟀歡迎我。

搖動琴弦

我把我的希望融化在花朵裏。

夜晚就像壹個山谷。

日光像壹座山峰。

睡覺,閉上眼睛。

這個世界與我無關。

時間之馬

非常疲倦

黃尾太平鳥

在我的車裏做個窩

我仍然要環遊世界-

沙漠、森林和偏遠的角落

太陽炙烤著大地。

就像烤面包壹樣。

我步行。

赤腳

我把我的腳印

像郵票壹樣印遍整個地球

世界將融入其中。

我的生活

我想唱歌

壹首人類的歌

幾千年後

* * *在宇宙中。

無聲的靈魂之旅,永恒的生命之歌

——顧城《人生幻想曲》

畢光明

《生命幻想曲》是顧城在12歲時,陪家人來到渤海邊的壹片荒地上,用手指在水波邊的沙地上寫下的壹首童話詩。他和父親在海灘上養豬。有壹次他突然被大自然的孤獨、寂靜、喧鬧和神奇所震撼,靈感和想象力突然產生了。65438年至0976年回城後,這首詩被發表在文學小報上,被作者在詩歌會上朗誦,被中央電視臺錄音播放,被收錄在國內外正式出版的詩集裏。因為它真實地傳達了壹個在動蕩歲月中被社會無辜拋棄的年輕人的悲涼和迷惘之情,以及善良的人們對生存、對美好、對光明的本能渴望,深深觸動了壹代人的心弦。作為朦朧詩有影響力的代表詩人,顧城坦言《人生幻想曲》是他“青年時代最好的作品”(青年時代的陽光)。即使在今天,當我們讀到這首毫無矯飾地出自壹個天真少年的靈魂大廈的詩時,我們也會被它所蘊含的人類普遍的信仰和永恒的靈魂火焰所感染。因為正如約翰遜博士所說,“心靈只能在永恒的真理旁邊休息。”

和很多歷經劫難,將歷史的陰影長久拖在身後的人壹樣,顧城令人難忘的,卻是他那十二歲的“長滿野草的廣場”。那是他被羞辱被流放的童年。壹場突如其來的帶著宗教狂熱的紅色風暴,摧毀了他溫暖快樂的童年,摧毀了他漿果般的夢想。生活和世界,竟然毫不客氣地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展示了它所有的冷酷和嚴厲。輟學,被搶,跟著父母去了遠離城市的荒涼鹽堿灘放豬。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對於壹個還只有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太突兀,太沈重。然而,不幸的人生經歷也許恰恰是美的藝術創造的契機。臺灣省詩人洛夫在談到詩歌的本質時說,詩歌是“對生命本質的認識和對生命真諦的探索,只有在被摧殘的生命情境中才能找到。”(《中國現代文學詩集序》)顧城遭遇的政治運動,其瘋狂之處在於對人和人格的摧殘和踐踏。但是,當外在的苦惱高強度地加到生活中時,內在的生命意識就會被充分喚醒,特別活躍。這也是為什麽在那個政治陰影滲透到社會生活和人類意識各個角落的年代,《生命幻想曲》以生命為支點,以生命為起點和終點。有個性的原因之壹是詩人憑借與生俱來的超凡內在悟性,過濾掉了泛化的政治情緒,只保留了詹純詩的情緒,凝成了壹個相對純粹的可以超越時空的藝術作品。

藝術不能解決具體的生活問題,但可以撫慰受傷的靈魂,填補精神空缺。《生命幻想曲》展示了當詩人的生活節奏停滯不前時,思想、幻想和靈魂漫遊在另壹個世界。它“通過壹種理想化的、完美的描述,把整個人類的靈魂投入到壹種活動中”(柯爾律治)。物質生活的理由漸行漸遠。詩歌始於壹個精神上的“意識背景”,是作為友好自然象征的“河灘”,是河灘上啟迪、喚醒、震撼、融化的“陽光”:

夏天,又壹個夏天。.....充滿了熾熱的陽光。

我和父親把豬趕到河灣裏。這裏沒什麽好遮太陽的。幾英裏長的大河灣上閃爍著數百個寶石般的湖泊。有些是深藍色,有些是綠色,有些是黃色...我渾身濕透,很快就幹了。當我摔倒時,在熱空氣中流動的流沙掩埋了我的手臂。真的很熱!漂浮在藍天上的燕鷗沈默不語。漸漸地,我似乎脫離了自我,融入了這個顫抖的世界...

(顧城《青春的陽光》)

人的感情,意識,想象力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瞬間就“消除了存在的界限,把普通人暗淡的希望變成了耀眼的影像”(在《德·斯塔爾夫人》中)。壹個被他所生活的社會拋棄和放逐的真實的“我”被寧靜、無言、博大、寬厚的大自然所接納,於是壹個精神上的“我”誕生了,開始了他在想象世界裏的流浪、探詢和尋找,也就是他的靈魂之旅——

把我的幻想和夢想

把它放在壹個狹長的殼裏

柳枝做成的遮陽篷

還在盤旋夏蟬的長音

拉緊桅桿繩索

風吹動晨霧的風帆。

我起航了。

詩歌采用了與作者年齡相稱的兒童口吻,幻想模式和意象範疇也表現出童話的特征。詩人的眼睛有“省略/有病的樹,腐朽的墻/生銹的欄”,心靈“向未受汙染的遠方出發”(舒婷:童話詩人——給顧城的禮物)。在現實關系中,人不能主宰自己,但在精神領域是自由的。他為自己的生存意誌(“幻影和夢想”)和創作潛力(“靈感和心靈”)找到了載體:“船”和“車”。通過富有想象力和象征性的船的漂流和車的流浪,“我”完成了從尋求避難到自我建立的過程,即從被動到主動。全詩明確標註為兩部分,都是關於旅行的壹種狀態,但含義不同。它們是同壹主題內在情感體驗的兩個不同階段,它們連接起來構成了詩人的心路歷程。

在第壹部中,“我”被真實的情境所驅使,被存在的真相所吸引,開始了他在宇宙中的航行。只有當它的塵世現實背棄了人性,它美好的生存欲望才能成為“幻影和夢想”。《幻影與夢》中隱藏著詩人不願提及的醜陋不堪的現實社會。壹旦歸化於宇宙,人類自由的本質就凸顯出來了。“我”自由地“在藍天上蕩漾”,讓“陽光的瀑布”把我的皮膚洗黑。“太陽”是生命的創造者,但生命可以把它當作仆人:“太陽是我的追蹤者”。這種驚人的想象力,不僅從另壹個角度印證和強調了人的本質和價值!人類自由的本質和存在的價值只有在浩瀚的宇宙背景中才能得到揭示。當人被湮沒在狹隘的現實關系中,這樣的反差令人痛惜。“我”在寧靜廣闊的天空中顯得很自由:“我沒有目的,在藍天中蕩漾。”但“沒有目的”也是被拋棄、被放逐的結果,透露出壹種社會棄兒的無奈的淒涼感。這種荒涼感在他不由自主地翻閱日歷從早到晚,從黑夜到黎明之後變得越來越強烈。

我要去哪裏?

宇宙是如此的無邊無際。

而在蒼涼中,也有恐懼:“海上滿是冰山/轟然/隆隆——電閃雷鳴”,處處都有針對幼小弱小生命的威懾力量。聯系到作者當時的經歷,這個弱小無助的人的無奈哀嘆,實在令人心酸,令人感動。作者沒有直接批評或憤怒攻擊某種社會政治。他只忠於自己的感覺,要求自己在壹個幻想的世界裏傾吐求生的欲望。這樣優雅的抗議似乎更發人深省。看詩的題目,幻想是人生的權利和能力,但人生的最低要求只能是幻想,那麽人類有時會面臨怎樣的悲慘境遇呢?

頑強的生命意誌不會自行枯萎,幻想終將找到寄托的方式。在詩的第壹部分,“我”陷入了人生的迷茫,靈魂獨自漂泊,找不到歸宿。第二部,“我”在壹個永恒的世界裏找到了壹種對象化的方式,那就是藝術,也許現實世界太難改變了,因為生命是有限的長度,不足以抗衡歷史傳承與人性本惡綜合的既有關系。所以,不如努力創造壹個高於現實的理想境界。它是由人們心中的美建造的,它不會倒塌,它會永存。浪漫主義詩人過分輕視現實,熱愛藝術,把藝術當作生活的範本,把藝術創作當作實現和延長生命的重要甚至唯壹途徑,顧城也是如此。他是壹個非常浪漫的詩人。他較少參與意識,缺乏參與能力,卻更善於在虛幻的世界裏談論它,認為這也是壹種有益於人類的工作。他說:“壹切,生活,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每個夢都是壹個世界。.....我也有我的夢想,遙遠而清晰,它不僅僅是壹個世界,它是壹個高於世界的天堂。.....是美,最純粹的美。.....我要用心中的純銀鑄造壹把鑰匙,打開天堂之門,面向人類。”(學詩劄記)“我要用我的生命、我自己和未來的微笑,為我的孩子鋪壹片草坪,建造壹座詩歌和童話的花園,讓人們相信美好,相信明天的存在,相信東方會像太陽壹樣發光,相信壹切美好的理想終將實現。”他認為自己註定只能是光與美的使者:“我要完成我的工作,在我的生命逝去的時候留下果實。”我要完成我註定要做的工作——用我的生命構建那個世界,用那個世界完成我的人生。“《生命幻想曲》的第二部分是他確認自己使命的過程。

如果說之前的流浪是被迫的、迷茫的、漫無目的的,心情是膽怯的、悲傷的,那麽“我”的第二次流浪則以積極的姿態、獨特的方式、輕松活潑的心情,自由地加入了生活與想象的雙重世界。前面的“幻影和夢”是躺在自我之外的對象,這裏的“靈感和心”是生命本身的質量和能量。它“讓時間拖/迎接世界”,即詩人用從生活中流出的藝術與世界和人類對話。“我”受到了歡迎,獲得了自由。“融希望於花香”就是把美好生活的理想作為她的靈魂傾註到藝術創作中。“睡吧!閉上眼睛/世界與我無關”:有了自我創造的藝術世界,詩人可以沈迷其中,以逃避令人作嘔的現實世界,壹方面是對世俗生活的厭倦;另壹方面是為了藝術創作的自娛自樂。而是為了理想的歌唱,為了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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