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根仲在學生時代就對油畫民族化產生純樸的感情,來自農村鄉土,很易接受運用西洋形式法則表達中國情意的教學思想。他的畢業創作《漁村婚禮》便是最明顯的民族化油畫嘗試,表現手法雖仍處於稚嫩階段,而畫面效果新穎,雅俗都能接受,被評得五分。畢業後他堅持用油畫表達河北農村的風情民俗,畫得很質樸,質樸得有時近乎笨拙,他壹向肯下苦功,下笨工夫。他在石家莊舉行的壹次油畫展頗引起當地觀眾的矚目,但此後他逐漸傾向於墨彩了。將墨彩植入油彩,或將油彩植入墨彩,僅是工具及技法之差異,同樣是在探尋融會中西的道路。他這壹開端便無法停頓,日日夜夜勤奮工作,畫出了大量的新作,每幅畫面都飽滿充實。生活氣息濃郁。他充分調動了畫面造型及點線結構的潛力,他決不偷工減料,倒往往容易跑過了藝術的分寸。這次他背來壹大捆近幾年的新作,天道酬勤,確是大有進展,我選定壹些精品,回頭征求他的意見,才發現他門牙沒有了,頭發也禿了許多,齒危發禿了! 霍根仲先生是藝術大師吳冠中先生的入室弟子,他非常熱愛自己所從事的美術事業,並為此奮鬥了壹生,取得了很高的藝術成就。曾經在他以前的畫展中,就有收藏家提出收藏他的油畫作品,都被他婉言謝絕了。霍先生曾經說過:“我是學油畫的。至今還沒有壹部油畫集,等我出版油畫集後,才可以考慮賣我的油畫。”誰想到天妒英才,還沒有等到他實現自己的願望,無情的病魔就把他從我們的身邊匆匆地帶走了。他無奈地離開了我們,離開了他深深熱愛的繪畫事業,留下了永遠的遺憾。作為霍先生的妻子‘伴侶’我願意也有責任實現他的遺願。為他出版壹本油畫集,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我在整理霍先生的油畫作品時,透過那壹幅幅熟悉的畫面,仿佛他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又回到了我們***同生活,相依為命的日子。
霍根仲和我是同鄉,1963年大學畢業後我們結了婚,那時我在石家莊,他在北京工作,直到1970年他調到石家莊後,我們才得以團圓。當時他在壹所中學任教,教書之余也只能是看壹看專業書籍,直到七十年代末,壓抑了十幾年的繪畫熱情才得以釋放,像火山壹樣爆發出來。那時的他就像是著了魔,每到星期天和節假日就騎車外出寫生,都是淩晨三四點就起床進山,晚上八九點返回,每次看到他回來後興高采烈的樣子,就知道壹定是完成了壹幅十分滿意的作品。逢學校放假,他就會和畫友結伴或者是帶上學生壹起進深山寫生,吃住都在山裏,壹走就是個把月。雖然是又苦又累,可是看到壹幅幅滿意的作品,他認為這壹切都是值得的。 那時候,家裏的生活條件非常艱苦,我們壹家三口就住在壹間十幾平米的平房裏,這間房集客廳、書房、臥室、餐廳於壹身,壹張寫字臺也是父女兩個搶著用,他要畫畫,女兒要寫作業,為此父女兩個常常爭執。後來為了既不影響女兒,又能給自己壹個畫畫的地方,霍根仲專門自制了壹個簡易的活動工作臺,支在地上畫畫。比較大的畫在工作臺上畫不下,我就幫他把床鋪也騰了出來,讓他在床上作畫。那時的布票也是非常珍貴的,為了支持他畫油畫,我們把所有的布票都給他買了白布,有時甚至連家裏的被裏也扯了做畫布,印象中那幾年全家幾乎沒有做過新衣服。
霍根仲的每幅作品都飽含著他對生活的無限熱愛和對藝術的不懈追求,他熱愛生活,熱愛藝術,熱愛生命中壹切美好的事物……他願意用他的眼睛不停地發現美。用他手中的畫筆不停地發現美。但是時間對於他太短暫了,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去完成他的所有願望。他走的太匆忙了,好多的願望他還沒有實現,好多的理想也沒有完成。我沒有能力幫他完成更多的遺願,只能盡我所能,把這本油畫集奉獻給大家,也是對霍先生在天之靈的壹個交待,對於我也是壹個莫大的安慰。
人的壹生中可能總是會有遺憾和欠缺,但願心中曾經擁有的美好能常駐心間並伴隨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