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的時候，我看起來像壹只受驚的小動物。
文藝，30歲，來德之前是安徽蕪湖的壹名中學教師。該校在安徽師範大學專修工筆人物畫。她有著典型的中國人的圓臉。也許是五年的德國生活讓她感染了日耳曼人特有的冷靜和嚴謹，她淡然壹笑。談到沈默，文藝笑著說，“妳知道嗎？不久前，壹位德國朋友告訴我，文，妳剛來的時候，就像壹只受驚的小野獸。每天都是壹副心慌的樣子。”1999年3月15日，25歲的文藝只身壹人帶著行李箱來到德國中部城市漢諾威。當他離開祖國時，文藝放棄了他觸手可及的房子、職稱和領導職位。“我堅持我的信念，仿佛我壹直在尋找的那個自我就在遠方。”
然而，在漢諾威的頭兩個月，文藝幾乎像個啞巴壹樣來了，沒有任何交流，因為在中國四個月的德語強化根本沒用。我以前有紙恐懼癥。每天回到家，打開郵箱，各種各樣的信件紛至沓來。在德國，很多社會工作都是通過信件來完成的。比如剛到壹個城市，需要申報戶口，到保險公司簽醫保，到學校註冊。此類信件具有法律效力，妳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回復。當時，對文藝來說，打開郵箱意味著他隨時會遇到麻煩。他每處理壹封信，就克服壹個困難。
當他去另壹個城市不來梅參加德語水平考試時，文藝白天拖著行李去教室，晚上問校園裏有沒有空房間。“壹個人在黑暗中的絕望和孤獨讓我第壹次哭了。”女孩的堅持和勇氣感動了學校，破例給她介紹了壹個原本只是歐盟成員國交換生的房東。在安娜·舒伯特夫人家的兩個月，我的語言有了質的提高，第壹次覺得自己的文化背景給別人帶來了快樂。房東太太生日那天，文藝做了壹個精美的中國剪紙二龍戲珠作為生日禮物，看著栩栩如生的龍珠從這個東方女孩的手中脫落。老太太簡直被迷住了。
裝配線壽命改變價值
通過語言考試後，文藝本可以留在漢諾威大學學習教育，但迫於經濟壓力，她帶著行李來到首都柏林，尋找工作機會補貼學業。所以在壹條電腦光驅的流水線上，壹站就是兩個月。那時候他們的工作時間是壹天八個半小時，完全是機械的，重而簡單的體力勞動。有時是折疊硬紙盒的外包裝，有時是粘貼條形碼。紙板外殼很厚，邊緣鋒利。說到底，手臂上經常布滿血痕，條形碼對位置要求非常嚴格，不能有任何差錯。德國人對工作要求壹向壹絲不茍，他們有壹種特殊的主人翁意識。“我線上是波蘭人，線下是德國人。波蘭人總是想盡辦法讓工作慢下來，而德國人總是催他們快點。他小心翼翼地撿起掉在地上的任何東西，並把它們分類。”正是這條裝配線上的德國工人讓文藝重新思考了自己的價值。年輕人不切實際的幻想早就消失了，甚至他們的知識分子身份在這裏也消失了，只剩下在機械流水線上生存。
德國的冬天白天很短，所以早出晚歸的普通藍領，壹整天幾乎見不到太陽。“兩個月來，我每天都坐100歲的地鐵。窗外時不時閃著昏黃的燈光，車廂裏滿是疲憊的臉和煙草的味道。突然發現，原來存在心裏的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界限，已經漸漸融合了。壹切都低人壹等，只有讀書高的潛意識在兩個月內為生存而完成的勞動中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找到壹個普通人的成功
在這種孤立和沈默中，文藝掙紮了將近壹年。2000年4月，她成為柏林藝術大學傳播學系的註冊學生，研究方向為社會經濟傳播。這個專業在德國排名靠前，目前德國廣告傳播界80%的業務主管都來自這裏。當然，按部就班的學生生活也不是壹蹴而就的。第壹學期下來，因為基本上壹點專業詞匯都不懂，她壹個學分都沒拿到。第壹次在全班同學面前做口頭報告，她也很尷尬。當時她的題目是屏幕設計，講解壹個三維動畫軟件的使用。剛開始報到的時候有20個人，最後只剩下3個人。
當她在博物館裏給德國人講解地道的中國文化時，我很驚訝她德語掌握得這麽好。“拼命講課，厚著臉皮練習。”當她說這話的時候，文藝非常自信，她可以在壹個學期內修完兩個學期的學分。壹旦語言不再是障礙，深受中國畫影響的文藝的藝術修養開始發揮作用。2000年底，她第壹次接受了柏林東亞博物館的邀請，參加了博物館的公益活動。東亞博物館全面而精美地收藏了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藝術作品，是德國著名的遠東藝術博物館。文藝給熱愛中國文化的德國人上了整整兩天的課。從那以後，她出現在柏林冬夏兩季的博物館之夜，以及聖誕節前的文化周。
今年年初，文藝與西門子公司的媒體藝術學院簽訂了正式的工作合同，她的職位是公司戰略顧問。工作時間可以自己決定。每周總有兩天，文藝會乘坐輕軌列車，穿過市中心的施普雷河，去位於柏林西北郊區的西門子總部上班。西門子媒體藝術學院是目前歐洲壹家會展專業人才的培訓教育企業。他們有250門不同的課程，從展覽策劃到特殊設備。每次公司參加大型展會，的老板Uwe Baines先生總是用這樣壹句開場白來介紹他的高級職員，“這是溫，25歲帶著箱子只身從中國來的。”
如果我跟文藝談成功，她總會說:“我很慶幸我找到了壹個普通人的成功，那就是內心的自足與平和。”文藝有壹個很好的比喻。她說，做男人其實和做品牌很像。妳對自己的定位決定了妳對生活的態度。“很多人都想成為香奈兒那樣優雅的高級奢侈品，但更多的人還是會像德國的妮維雅壹樣，平凡卻壹絲不茍。100多年過去了，她從未因為平凡而影響品牌的生命力。”易的語氣壹如既往的平和，平和而飽滿，就像不遠處靜靜流淌的施普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