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異鄉的路上,暖陽和涼風都很好,但內心和味蕾還是躁動不安。
1
清明吃煎餅。在潮汕老家,吃煎餅和“過紙”(即拜山)壹樣,是代代相傳的節日習俗。清明吃不到家鄉風味的煎餅,內心會感到遺憾和不完整。
小時候,煎餅還只是清明的“特供”。每逢節日臨近的幾天,大街小巷不時會傳來微弱的喊聲:“糖蔥...煎餅……”只要聽到這種悠長的聲音,我就會急切地纏著媽媽帶我去“搶購”這種我期待了整整壹年的零食。
潮汕煎餅分鹹和甜,區別在於餡料的不同。鹹煎餅壹般餡有肉絲、雞蛋絲、香菇絲、韭菜、豆芽、蝦皮等。,可以在家裏制作。那時,壹家人圍坐在壹張桌子旁,每個人根據自己的喜好挑選食材,鋪在壹個圓形的蛋糕皮中間。當它們堆成長條形時,把餅皮翻三下,滾三下,就可以吃了。鹹煎餅的餡很飽滿,很合適。壹次吃3、4卷不覺得累,而胃口更大的兄弟壹次吃6、7卷。
可是,我也說不清為什麽,我心裏最喜歡的永遠是那壹卷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暗含甘坤的甜煎餅。是世界上獨壹無二的煎餅,是潮汕人的傳統工藝。它叫做:糖洋蔥煎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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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蔥是壹種雪白的潮汕特色甜品,壹般由白糖和蔗糖經過特殊加工而成。這種精致的甜品曾經在舌尖上的中國壹瞥,但糖蔥的制作工藝之復雜和精致,恐怕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就連我這個自稱“糖蔥控”的人,也是成年後才偶然通過別人的口述和壹些影像了解到這門神奇的手藝。
熬制糖漿是制作糖洋蔥的第壹道工序。為了測試糖漿的硬度,在熬糖的過程中,師傅必須徒手從溫度高達145攝氏度的鍋裏迅速捏出壹點糖漿,浸入冷水中冷卻成不規則的透明狀,業內人士稱之為“撇糖”。通過揉捏凝固的糖,有經驗的師傅可以很快“聽”出糖漿是否已經煮到合適的溫度,以及最終的糖果是否會粘在牙齒上。糖蔥的口感往往取決於這壹步。
糖漿冷卻到壹定溫度,就會到最消耗體力的“拉糖”階段。因為溫度太高,最初必須用兩根木棍把金糖水撈出來,“掛”在壹根木柱上,順時針不穩地拉伸。如果糖漿的溫度較低,也可以用手代替木棒,最後將糖漿反復拉伸成長方形的白色糖果條。
優質的糖蔥不僅不粘,而且甜脆,入口即化。如明代潮州知府郭說:“潮中蔥糖極白而松,無渣滓。”
有壹次,我和壹個朋友聊起這種讓她向往的甜食,她好奇地問我:“為什麽叫糖蔥?”糖裏好像沒有洋蔥的影子?“其實糖蔥的‘蔥’是指它的側面有看起來像蔥的散孔,它有蔥的顏色。因為拉伸過程中有大量空氣進入,最終成型的糖蔥條布滿了氣孔。據說壹個完美規則的糖蔥應該有16個大孔,多達256個小孔。
三
糖蔥煎餅的美,只有嘗過的人才能真正體會。
以壹張軟嫩的煎餅皮為底,上壹層酥脆的白糖洋蔥,再撒上幾粒恰到好處的黑白芝麻。輕輕咬壹口,皮嫩酥脆,糖蔥脆甜,甜中夾雜著芝麻的粒香。多層次的味道在舌尖上扭曲旋轉,最後沈澱到胃裏,幸福感不禁油然而生。
壹卷糖蔥煎餅的美味是因為煎餅皮。煎餅皮壹般街上都有賣,制作方法也比較獨特。
清明節,躲在街角的煎餅皮攤經常被食客圍得水泄不通。煎餅師傅急了,只見他右手不停地抖,旋轉著壹團面糊,抹在塗滿油的熱鼎上,然後迅速收起來。附著在三腳架上的薄層立刻凝固成壹個厚度適中的外殼,於是他的左手把外殼舉到壹邊,繼續做下壹個外殼。
直到現在,我還覺得看賣煎餅的大爺大媽烤餅皮是壹件賞心悅目的事。而在我的記憶裏,那些買了糖蔥和煎餅皮,和媽媽手牽手走在回家路上的短暫日子,是多麽甜蜜和遙遠。
四
聽老家的親戚朋友說,就算現在不是節點,偶爾也能看到推著三輪車在街上賣糖蔥煎餅的商販。然而,他們沒有喊,而是用了“擴音器”。閑暇時,買幾卷現成的糖蔥煎餅當下午茶,已經不是什麽稀罕事了。
煎餅似乎不像以前那麽少見了。但在很多潮汕人家裏,清明仍保留著圍桌吃“煎餅年夜飯”的習俗。那時候飯桌上,米飯剩下,煎餅吃到飽。
年輕不著急的時候,因為貪戀煎餅的味道,常常偷偷盼望清明的到來。後來有人告訴我,這個好吃的其實是戰爭年代的。為了悼念死去的親友,人們制作了用草席包裹的煎餅來祭祀死者,寄托哀思。長大了,漸漸明白了清明對某些人的沈重意義,而糖蔥煎餅卻化作了這世間的壹抹甜蜜,多多少少安慰了壹些孤獨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