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叔只比我大四歲。他初中畢業,現在半歲多了。他曾在建築隊當過苦力,騎自行車到處收購廢舊物資,用驢車賣過大米、西瓜等小生意。上世紀80年代中後期,家鄉人民的日常生活並不寬裕。除去種地的成本,他們壹年到頭也攢不下幾塊錢。但是,老實驕傲的鄉親們,總是要在年底前慷慨解囊,改善生活,割肉買魚,殺雞殺鵝,油鍋炒菜,豆腐是首選,必買。每個家庭都準備了年貨來招待親戚朋友。勤勞的村民在冬天忙著自己的事情,卑微而滿足。爺爺是農村信用社的退休幹部,也許是因為多年的職業影響和壹些經濟上的敏銳。他意識到春節前對豆腐的需求很大,這是制作和銷售豆腐的黃金業務期。再加上我們村老壹輩有做豆腐的傳統,他就去市場買了嶄新的羅布、大鐵鍋、鐵箅子、簸箕和手工制作的木秤,精心挑選采購了個頭大、飽滿、色澤鮮艷的優質大豆作為原料,就這樣離開了村子。奶奶在家精心縫制豆腐包,爸爸給舅舅做了兩個木制方形容器和豆腐棒槌。壹切準備就緒,大叔開始做豆腐。當時農村條件有限,做豆腐是個累人的活,水多,冬天結冰,很考驗人的耐心和毅力。學校放寒假,父母讓我去叔叔家幫忙做豆腐。雖然是叔侄,但是有很多話題可以聊,所以是同行。
爺爺推著小鐵車去倒大豆,領著我去村裏的磨坊磨豆漿。把大豆磨成泥只是做豆腐的第壹步。回到家,我們把盛著豆腐泥的簸箕放在地上,把井殺了。手裏拿著壓桿,胳膊上上下下往鐵箅子送水。奶奶開始往南無竈前的大鐵鍋裏註水,然後拉起沈重而簡單的風箱,火苗從竈口噴薄而出,把奶奶布滿皺紋的臉燒得通紅,上升的濃煙和熱氣遮住了老人的白發。大叔用鐵鍬往盛有豆腐泥的簸箕裏倒開水,豆腐泥在我老家俗稱“糊”。這個過程非常重要。妳可以把豆腐泥裏的有害物質和雜質去掉,然後把豆腐泥裝進細羅布做的豆腐袋裏,用細繩紮緊。做豆腐最累也是最關鍵的環節開始了:只見舅舅壹絲不掛,用清水洗幹凈手和胳膊,在大鐵鍋邊上放兩塊木板,把豆腐袋放在上面,然後用雙手摩擦擠壓軟脹的豆腐袋,讓更純的豆漿滴入鍋裏,豆腐袋裏只剩下壹些豆腐渣,如此反復多次,直到簸箕裏的原漿被磨硬,舅舅。奶奶又拉了拉風箱,煙霧、熱氣、豆香味彌漫了整個廚房。奶奶直起身子,在飯廳前站了壹會兒,用手揉了揉頭發上的灰塵,用勺子舀了壹碗純豆汁,讓我嘗了壹口。微酸的豆香味,比街邊小攤準備的所謂“純正營養”的豆漿好多了。不知道是現在腸胃不好伺候,還是懷念單調簡單的農村生活。接下來,輪到爺爺出場了。他掀開蓋子,從小壇子裏舀了些“酸湯”,也叫“老湯”(磨豆漿時,故意留壹小部分在密閉的壇壇罐罐裏,使其發酵變酸,起到用鹵水點豆腐的作用),倒進壹口大鐵鍋裏。原漿中的蛋白質受熱開始凝固沈澱,酸湯變成豆腐腦狀。老湯放多少合適?豆腐放多了,就會老,口感變差,含漿少,不能產生足夠的重量,利潤自然就少了;老湯少做的豆腐含糖漿多,外觀不光滑有坑,只好低價出售。爺爺是退休幹部,戶口,壹直和叔叔住在壹起。他把家裏生活的壹切都做到了田間地頭。他壹生清廉勤政,晚年也不閑著。有時候他要背著幾根杠做豆腐和他叔叔。他們都想用自己做豆腐的標準和經驗來要求和衡量對方。不管他們怎麽爭辯,豆腐腦最後還是被裝進壹個方形的模具裏,裹上砂布,壓進壹塊大青石裏,壹家人忙碌的身影也算是休息了。
鄒平代地下水屬於南部山區,水質最好,清澈純凈,富含人體所需的多種礦物質和微量元素。用它制作的豆腐嫩滑,口感好,顏色白,開頭好,量大,男女老少都喜歡。雖然我們村的地下水不如南方山區的水好,但老人通過多年的探索、實踐和積累的經驗制作的豆腐在孫圳和九湖等鄰近城鎮的壹些村莊仍然很受歡迎。韓店以北的壹些村莊,如孫圳和九戶,地下水含氟量高,雜質多。常年喝這種水容易讓人牙齒發黃。這種水做出來的豆腐顏色偏黃,個頭小,口感差,在油鍋裏也不會起鍋。所以南方山區和我村的豆腐車壹到孫圳和九湖就很受歡迎,不等脆脆的豆腐梆子響幾聲。
冬天,我和舅舅天不亮就起床,壹個人騎著大輪自行車,把豆腐模具封在後座上,帶上壹根梆子,壹個輕便的木秤,壹個塑料尼龍袋,在清冷的月光下或者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線,出發去北方。出了村徑往省道青子路走,看到更多比我們起得早的同事,來自城南、西董等地。他們也騎著自行車,戴著棉帽子,穿著棉大衣,奔向他們的家鄉。到了村裏,舅舅把豆腐車停下來,敲了幾下梆子。村民們開始從胡同裏自己的房子裏走出來,寒冷的街道變得熱鬧起來。大家跟大爺打招呼,聊天砍價,開始稱豆腐,或當場結算,或賒賬。不壹會兒,壹個豆腐就賣完了,尼龍袋裏裝滿了黃豆、玉米、小麥等食物。我們到家的時候,奶奶已經在爐子上做好飯等著我們回來。我吃了壹口玉米面紅薯粥,吃了壹個大饅頭,卷了大蔥夾了壹個煎餅,燉了壹碗豆腐粉條零星豬肉做的白菜湯,感覺很舒服很溫暖。
村裏有個老頭,吝嗇節儉。每當他聽到梆子的聲音,他就急忙跑出家門。首先,他用豆腐刀切了壹小塊放進嘴裏,嘗了嘗。然後又說豆腐是酸的,反復擺手說豆腐不能買,還是耍了個花招讓人家先稱壹下豆腐。當時他沒有結賬,而是用托盤拿回家,把托盤裏的漿倒出來,然後來找賣豆腐的說分量不夠。都是農民,其他村的豆腐老板都很體諒,想弄清楚老人的心情和生活上的困難。本著和氣生財的原則,讓他免費品嘗,便宜壹點也沒關系。大家有吃有喝,平安有福,幸福生活,不就是壹幅圖嗎?那時候村裏做豆腐的很多人都不在村裏賣。我覺得我當農民的時候,為了重量當面討價還價,臉上抹不去。人們的商品意識沒有現在這樣強烈。做豆腐只是冬天農閑時另壹種工作方式的延續。壹方面可以賺點錢買年貨。另壹方面,如果豆腐渣堆積,可以養幾頭豬養肥了賣掉,賺壹整筆錢,多做點農家肥,為來年春天做準備做打算。
豆腐營養豐富,可以涼拌、炒、炸、煨。俗話說魚生火,肉生痰,青菜豆腐保平安。在寒冷的冬天,滴水成冰。天氣越冷,豆腐越好賣。臨近年底,提前預定豆腐很有必要。這個時候,節儉慣了的農民就大方了。大多數家庭都想買壹整塊豆腐,春節招待親朋好友時會派上用場。我和我叔叔比平時更忙。叔叔把他的自行車停好了,所以他不用撞汽車了。他把豆腐模具直接搬到農家院子裏,熟練地用豆腐刀把整個豆腐切成幾十個小塊,然後用鉛筆在臺賬上寫下主人的名字、下壹個買家的名字和送貨時間。時間長了,我們和村民也就熟了,彼此也很信任。我們從來不怕賒賬。我們太忙了,沒有時間結賬。我們暫時沒有接受吃豆腐的食物,只是為了節省時間,熟悉壹下,再開車回家。憨厚的村民拉著我和我叔叔反復要求吃飯。舅舅笑著謝絕了大家的好意,堅持要回家。我們仍然需要運輸熱氣騰騰的豆腐,甚至還有祖父母。在我做豆腐賣豆腐的那些年,舅舅收獲了信譽和友誼。見證了農村淳樸的民風和普通人日常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年底了,舅舅開始在村裏算豆腐賬。我也想回到父母身邊。舅舅給我做了個豆腐腦讓我爸媽炒菜吃,我奶奶卻很傷心的說:“小東西,以前整個冬天都在我前面跑,過年了都沒陪我老婆婆。”奶奶雖然這樣“指責”我,但總是在大年初壹早上,爸爸領著我和弟弟給她和爺爺磕頭拜年的時候,從手絹裏掏出幾張十元的紙幣給我和弟弟。感覺自己都這麽大了,還想要壓歲錢讓人笑著拒絕。奶奶說:“妳是長孫,有很多用處。幫叔叔賣豆腐不用付錢。這錢是給妳的獎勵。妳應該努力學習,將來找份好工作。不要像妳叔叔那樣光流汗,做點小生意來維持生活。”
現在離開土地十幾年了,在公司做了很多年財務。夏天辦公室開空調,冬天開暖氣,沒有地裏莊稼的痛苦,沒有冬天跑來跑去的工作。每天早上六點前送小女兒上學,和愛人匆匆吃完早飯,各自離家去各自的單位,開始忙碌而平凡的生活。行駛在寬闊的高速公路上,看到飛馳的汽車,再也看不到30多年前那支載著熱豆腐的自行車大軍出現在狹窄的柏油路上。如今,我已經習慣了市場上的豆腐。如果我現在吃,現在買,幾斤肥香腸,壹把綠葉菜,就是壹頓美餐。梆子清脆悅耳的聲音被實時報價顯示組件價格的電子秤取代了。現金或者微信支付都可以,方便快捷。擅長招徠生意的年輕帥哥。豆腐賣得又快又好。他從來不要壹毛錢或二十美分。工作之余,他也不忘玩手機瀏覽朋友圈,發出去搶紅包。他的生意時尚別致。村裏幾個以前做豆腐的老人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棒,我們落伍了。我們老了就沒用了。吃飽了還要照顧孫子,還要逛商場,在路上走壹走。
那種白嫩滑嫩、營養豐富、暖心的農家豆腐,給了我壹個小時候認識它的時間。在貧瘠的土地上對太多營養從來不貪不奢的大豆,從飽滿的身軀變成了“斷骨”,完成了壹種普通農作物對地球和人類的深情饋贈,進而陪伴和豐富了我們的壹日三餐,滋養了我們的身體。是純白的,和外面壹樣。人到中年,衣食無憂。雖然沒吃太多山珍海味,但日常生活中也有雞鴨魚肉。合理膳食、均衡營養、註重保健成為中老年朋友更為關註的話題。我很慶幸我知道自己經歷了壹些關於豆腐的事情,對它有了壹種別樣的感情。百吃不厭,心存善意和敬畏。就像我現在從事的工作和責任壹樣,我不禁想起爺爺生前對我說的壹句話:“清正廉潔,壹心做事。”
天真無邪的農家豆腐,永遠吃不飽的農家大米,是我壹生的留戀。雖然離開這片土地多年,但我的心依然紮根在這裏。有了這份對豆腐的熱愛,我覺得生活很幸福。
壹點端午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