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特古·哈米特
絲綢之路是貫穿古代和中世紀貿易的路線系統，它連接著東方和西方國家。對絲綢之路的研究側重於它的起源、作用和不同時期運輸貨物的特點，強調區域中心在貿易中的重要性。事實上，絲綢之路是東西方交流的壹種特殊形式。當然，它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產物，是世界文明各種成果的交流之路，在古代歐亞大陸人民的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這條路線是東西方文明的橋梁。根據哈薩克斯坦中央國家博物館的資料，我們可以探索絲綢之路沿線歐亞草原遊牧民族之間的文化、經濟和政治關系。
艾特庫爾哈米特(艾特庫爾哈米特)
1990以來，壹直在哈薩克斯坦文化教育部系統工作。2007年起擔任哈薩克斯坦中央國家博物館考古中心主任，目前正在研究哈薩克斯坦遊牧民族歷史相關問題。作者供圖
古代絲綢之路在文明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絲綢之路這壹歷史交通網絡的鼎盛時期，始於公元前2世紀末，中國的使臣前往中亞大陸，直到14世紀蒙古人穿越歐亞大草原，建立北方之路。沿途的商人出售各種商品:馬匹、寶石、玻璃、象牙、棉花、羊毛、亞麻、香料、熏香和茶葉。到19世紀，這條路線被稱為“絲綢之路”。
銅鏡中央有壹個凸起的旋鈕，周圍有八個藝術花瓣，是中國遼代廣泛使用的銅鏡的復制品。作者供圖
到公元前2000年，中國的蠶桑業已經發展得相當成熟，並最終形成了世界性的壟斷。中國家庭的成員，尤其是婦女，熟練地照料桑樹，用嫩桑葉餵蠶，嚴格遵守制絲的技藝。這可能是為什麽希臘人和羅馬人不知道如何制作絲綢。羅馬博物學家老普林尼甚至在公元70年左右寫道，用於制作絲綢的生絲是從樹葉中生長出來的。羅馬帝國在絲綢上花費了大量的真金白銀，普林尼估計成本高達每年6543.8億塞斯特，十分驚人。在公元前1世紀，絲綢是如此的昂貴和稀有，以至於即使是富有的羅馬人也只能買得起壹小塊，縫在亞麻布或羊毛衣服上，作為珍貴的胸飾。公元1世紀，除了陸路之外，中國與西方之間的海上航線開通，中國出售的絲綢數量開始增加。令人驚訝的是，即使如此，中國仍然保持著對絲綢的壟斷，西方國家直到6世紀才發現絲綢生產的秘密。
公元前500年後的兩千年間，歐亞大陸形成了中國、印度、西亞和歐洲四大文明中心。兩千年來，絲綢之路壹直是亞歐之間知識和物質交流的主要渠道。它融合了各地區、各民族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極大地促進了民族和國家的團結。可以說，絲綢之路對人類文明的發展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在阿克提列克遺址發現的鏡子是圓盤形的，有壹個扁平的把手和壹個凸起的邊緣。它裝飾著兩只長著翅膀的魚龍。壹個在水上飛，壹個在雲端。由青銅制成，采用鑄造和深浮雕技術。作者供圖
1-2世紀，歷史上第壹次出現了壹個宏觀的政治體系，它包括了舊大陸的整個文明區。羅馬帝國、安息帝國、貴雙帝國(包括中亞大部分地區、阿富汗和印度)和中國四大帝國逐漸形成，相互之間有著復雜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交流，影響了洲際交通的發展。從哈薩克斯坦中央國家博物館的文物中，我們可以看到絲綢之路在人類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作用。
哈薩克斯坦中央共和國國家博物館最豐富的藏品是裝飾品和實用的手工藝品，它們展示了中亞文化之間的互動。考古資料使我們能夠聚焦於歐洲、亞洲和中國文化交流過程中最重要的階段。在分析文物時，我們可能會發現類似的文物，這些文物可能與歷史上某個已知民族的某種文化表達有關。
圓形鏡子是在東哈薩克斯坦偶然發現的，鏡子的邊緣有壹個凸起的薄邊。在兩條由斜紋和折線組成的同心條紋之間，有兩條頭尾相接的遊魚。魚鰓和魚鱗用浮雕線表示。青銅是通過鑄造和沖壓制成的。尺寸:直徑9cm，厚度0.2cm。時代是8-9世紀。作者供圖
中亞的工匠們成功地將中國的工藝特色和裝飾圖案移植到貴族或統治精英的衣服(尤其是絲綢)、銀盤、碗、壺等物品的制作中，體現了中國對西方文化的影響。吉倫斯沃德對中國的銀器裝飾及其在8-9世紀的發展進行了深入的研究。B.I .馬爾夏克吸收了他的研究成果和中亞、南西伯利亞古遺址的考古發現，收集了西方金屬浮雕借鑒中國的重要證據。
在中亞、南西伯利亞、蒙古和中國的古代遺址中發現了大量通過絲綢之路從中國輸入的物品，證實了中國對西方、北方和壹些獨立國家的歷史影響。國內外的科研成果，使我們能夠摸清中亞歷史上與中華文明互動的水平。
這面帶有花卉圖案和阿拉伯數字的銅鏡是在Salechika(哈薩克斯坦西部)發現的。年代:13—14世紀，青銅材質，采用鑄造工藝。尺寸:直徑9cm。作者供圖
從銅鏡裝飾看文明交流與互鑒
古代和中世紀的鏡子標誌著不同的歷史時期和民族文化，並顯示了傳統和原始合金生產工藝的特點。鏡子上的圖案也是重要的研究材料。鏡子的反復仿制過程促進了裝飾圖案和寓意的吸收和發展，豐富了地方藝術。
在哈薩克斯坦發現的銅鏡表明，中亞與中國保持著相當密切的貿易和外交關系。其中壹種是由同壹面鏡子的碎片締結的契約:通過將碎片拼接成完整的鏡子來保證契約的真實性。這種合同顯然是有口頭和書面條約支持的，但壹面鏡子的碎片代表了參與壹項交易的資格。哈薩克斯坦各地都發現了大量鏡子，包括整張臉和碎片。這些鏡子是進口的，或者是當地的作坊根據進口的樣品生產的。
在拉烏爾·庫塔爾的蓋爾遺址發現了直徑為11.1厘米的半圓形銅鏡碎片。背面平坦，飾以帶葉的藤蔓狀花卉圖案。作者供圖
有魚像的鏡子有相當多的構圖方式。也許這種圖像的含義已經為這種鏡子的制造商和消費者所知。例如，在遊牧民族的遺跡中發現了壹個中國鏡子的復制品，它生動地描繪了小溪中的魚。但在遊牧民族的文物中，用帶魚裝飾的圖案壹般都是用當地的原始工藝制作的。中國鏡子上的兩條魚(鯉魚)的形象出現在漢代，象征著上壹層樓就能進去讀書的希望。魚被描繪成陰陽的象征，它們似乎在互相追逐——壹條魚的頭與另壹條魚的尾相連。
鏡子上的裝飾圖案不僅僅是魚和波浪的圖像。在古代中國人看來，生命的起源是天地兩種對立力量的統壹。雨是天地結合的具體表現。波浪、雲彩和螺旋是閃電的象征，漂浮在波浪或雲和火焰中的龍是雨神的象征。作為壹種自然現象，雲的變化很快，象征著某種預兆。雲紋在漢代非常流行，成為最重要的裝飾圖案。在唐代，壹種漂浮的雲圖案廣為流傳，這種圖案來自壹種帶有龍和鳥圖像的古代裝飾品。還有“雲朵”的圖案，以雲狀的花(葉)紋飾突出。這個圖案的含義取自“雲”和“運氣”的諧音。因此，雲成了幸福和好運的象征。後來又出現了更為復雜多樣的雲紋圖案，如“流雲”、“盤雲”、“團雲”等，體現了自然界中雲的豐富多樣性。水的圖案在中國藝術中也很受歡迎。水是生命的源泉，水的線條意味著神聖和純潔。根據其狀態，也有不同類型的水波紋。水可能飛濺、泛濫、平靜，也可能無休止地奔流，所以水線也會發生變化，有各種含義。
藏品中還有壹面刻有壹只鳥形象的銅鏡，上面有四個中文題字:“家富”。象形文字之間畫成對的鳥，相鄰的鳥面向相反的方向，也就是頭朝向象形文字。類似的鏡子在南西伯利亞(明辛斯克盆地)分布很廣，到目前為止已經發現了9面這樣的鏡子。中世紀繪有對鳥和象形文字的銅鏡，是中國西漢銅鏡的早期仿制品。這種仿制技術是在唐朝後期在中國發展起來的，壹直持續到10到15世紀。托西切鏡是指采用明辛斯克鑄造工藝制作的鏡子，最早可以追溯到13-15世紀。莫斯科國家歷史博物館和芬蘭國家博物館也有類似的銅鏡。
銅鏡還有壹個有趣的地方是無意中發現的，具體出土地點不詳。中央圓形按鈕周圍有八個漢字，漢字之間有八個小的球形突起。形似拉丁字母“TLV”的圖案對稱分布在外環。這種銅鏡上的銘文通常相當統壹，意思相同；基數基本相同，只是細節略有不同。銅鏡銘文出現於漢初，在西漢末年廣泛流傳。壹般認為，這些文字顯示了銅鏡的神奇屬性，可以幫助主人驅除邪靈和鬼魂。研究人員S·卡曼(S.Kamann)證實，形狀像拉丁字母“T，L，V”的圖案與中國古代的宇宙觀有關，象征著世界各地的國家、四個邊界和天涯海角。這種銅鏡在中國的文學作品中被稱為“正鏡”。“V”字形的紋路是“規”，即指南針；L形的線條是方形的，也就是畫圖工具，可以用來畫象征天地的幾何圖形:圓形和方形。“T”圖案象征著壹座高山，它是地球的壹部分。四個半圓形突起和壹個中央旋鈕象征著五個方向(東、西、南、北、中)。每個方向都與壹年中特定的時間和壹些神聖的動物有關。中國神話中的動物都暗示著好運和幸福。
哈薩克斯坦中央國家博物館的展品中還有三面飾有花卉圖案的銅鏡復制品。銅鏡呈圓形，中央有壹個凸起的旋鈕，周圍有八片藝術花瓣。裝飾區有螺旋紋、藝術花瓣、牡丹紋。銅鏡邊緣有拱形花紋，高於其他部位。中國元朝時期，這種銅鏡是從中國北方傳入的。雖然在13-14世紀，中國的銅鏡產量有所下降，但這種銅鏡的仿制品仍在中國、中亞、西伯利亞等地廣泛使用，顯示了金帳汗國時期蒙古居民和中原居民的文化傳統和知識。這面銅鏡的位置和來源不太清楚，但參考類似的銅鏡，應該也是在哈薩克斯坦東部或者河谷中發現的。
背面有圓形鈕扣的圓形銅鏡已成為中國銅鏡的主要形式。這種流行趨勢的出現，可以用中國古代的宇宙觀來解釋。中國古代人認為鏡子是天空的縮影，因為天空是圓的，鏡子也是圓的。鏡扣象征著世界的“軸心”，代表著天地的交匯。數字“8”代表八個方向:南、北、東、西、西北、東北、東南和西南。花排列在這八個方向。
關於裝飾圖案的象征意義，我必須說，在東方藝術中，花朵象征著財富和完美。家具上的植物圖案裝飾可以辟邪。自古以來，每壹朵花都有它神聖的意義。博物館裏的刻有牡丹花的銅鏡，壹般都是元代和金帳汗國時期的作品，還經常刻有荷花、康乃馨、郁金香、百合、菊花等植物。我國學者認為，人們對牡丹花的喜愛始於2200多年前的漢代。牡丹花的優勢在於色彩豐富，抗寒性強，可入藥。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希臘、中國、日本和其他國家的神話、傳說和藝術作品。東幹人認為牡丹象征著優秀和財富。顯然，這面銅鏡也是辟邪之物，也有豐富的寓意。
銅鏡裝飾只是文明交流互鑒的壹個小例子。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類似的例子數不勝數。長期穩定和多樣化的接觸促進了跨洲文化交流網絡中各民族的發展。這些聯系主要是指外交聯系和貿易關系。毫無疑問，西方地區尤其是中亞的許多國家通過與中國成為軍事和政治盟友獲得了利益。與中國、羅馬帝國和拜占庭的貿易給中亞綠洲的國家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益，也提升了中國在西方的聲譽。即使是曠日持久的戰爭，也因為導致了個人和整個民族的遷徙，而促進了外來文化元素的傳播。這尤其體現在與遊牧民族相關的歷史事件中。哈薩克斯坦地處亞歐大陸中心，多種文明交匯，吸收借鑒多種文化和世界觀，自然成為促進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友誼與合作的橋梁。
光明日報(2019年5月13年6月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