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朝時,政府部門設立了由“大司樂”總管的音樂機構。教學的課程主要有樂德、樂語、樂舞。所謂的樂德,就是“中和、祗庸、孝友”等倫理道德觀念;樂語就是“興道、諷誦、言語”等禮教行為規範;樂舞則包括大舞、小舞等音樂理論、音樂詩篇的唱誦、舞蹈以及六代樂舞的表演。
六代樂舞據傳是歷代留傳下來的六部史詩性樂舞,包括黃帝時的《雲門大卷》,堯時的《鹹池》,舜時的《大韶》,禹時的《大夏》,商湯時的《大闈》,以及演述周武王伐紂戰爭活動全過程的《大武》。它們在周代被用於宮廷祭祀天地、山川、祖宗等重大典禮活動。其中特別是《大武》和被認為歌頌文德為主題的《大韻》,更被經常演出於天子大祭、禮學、養老等典儀中。象“羽舞”、“皇舞”、旌舞”等,是宮廷中的娛樂性小舞。
周代宮廷除樂舞之外,宮廷中另有用於天子祭祖、大射、視學及兩君相見等重要典禮的大典樂歌,如頌、雅;以及後妃們在內宮侍宴時唱的房中樂,不用鐘、磬,只用琴、瑟伴奏。這都體現了音樂已從原始的樂舞中分化了出來。周代宮廷中還有秦、楚、吳、越等地的四夷之樂的表演,說明了當時各民族風俗性的歌舞已有壹定的交流。
從上述文獻可以得知,周秦音樂文化是中國音樂高度發展的重要坐標。這壹系列成就,還在於從理論上奠定了我國古代樂律學的基礎。約成書於春秋時期的《管子?地員篇》中,正式記載了計算五聲音階中各音的弦長比例的數學方法,史稱“三分損益法”,並完整記述了我國五聲音階宮、商、角、徵、羽的名稱。在《左傳?昭公二十年》及《國語?周語》中,還記載有與五聲音階同時並存的七聲音階,它的半音位置在四五度和七八度之間,各音分別為宮、商、角、變徵、徵、羽、變宮,是運用三分損益法在求得五聲音階後進壹步推算的結果。但從《左傳?昭公二十五年》“為九歌、八風、七音、六律以奉五聲”的記載來看,變徵、變宮更多地是為豐富和裝飾五聲音階所用,五聲音階在音樂實踐中占有主導地位。為合樂和旋宮的需要,當時還確立了十二律制。《國語?周語》中將十二律名稱為“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洗、仲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其中單數各律稱律,雙數各律稱呂,故十二律也常稱“十二律呂”。十二律亦用三分損益法求得,有了五音、七聲、十二律,並有了音階中以宮為主的觀念,“旋相為宮”的理論也由此進壹步確立。
於公元前211年統壹中國的秦王朝作為壹個中央集權國家,為適應政治上大壹統和文化管理上壹體化的需要,曾設有專門管理音樂的官署——樂府。劉邦建立的西漢政權,也擴大了樂府的機構和職能。當時政府非常重視民間俗樂,令樂府四出收集“趙、代、秦、楚之謳”,兼收並蓄西域、北狄等邊遠民族的音樂。在廣泛收集各地民歌的基礎上,以音樂家李延年為協律都尉,舉司馬相如等數十人,對此進行整理、加工、填詞改編,以供宮中祭祀、宴樂之用。據《漢書?藝文誌》記載,當時收集的民歌計134首,另有可能附有樂譜的“周謠歌詩聲曲折”及“河南周歌詩聲曲折”各75篇。
在漢魏時期,宮廷引進了不少民間歌舞和百戲。其中有漢高祖命樂工向?人學來的以“猛銳”見稱的《巴渝舞》;最初表演鴻門宴上“項莊舞劍,項伯以衣袖鬲之”保護漢高祖的故事,後演變成舞時用巾象征項伯衣袖的“巾舞”;由女性穿白色?布舞衣以長袖為舞的“白?舞”;以及手執?鼓,且歌且舞的“?舞”;舞者在盤鼓上及旁邊歌舞的“盤舞”等等。百戲則是各種雜耍技藝的總稱,包括了如同現在舞龍燈等的“魚龍曼延”,以及種種雜技魔術。
兩晉南北朝期間,戰亂頻繁,朝代更叠,隨同社會的動蕩變異、民族遷移的交往擴大,外族、外域的音樂文化同中原音樂文化產生了廣泛交流,在音樂史上成為壹個承前啟後的重要時期。其中清商樂是秦漢傳統音樂的余脈,曹魏政權始設清商署,實為樂府變體。晉室東渡後,這些“中原舊曲”與南方音樂互為交流,使清商樂成為包括前朝傳下來的相和歌、鼓吹曲,以及江南吳歌、荊楚西聲的總稱,是當時南方樂府民歌的代表。北朝民歌的歌詞多保存在樂府詩集的《梁鼓角橫吹曲》中,題材遠比南方民歌廣泛,大多反映戰爭及人民的苦難,為北方的蕪、鮮卑及漢族人創作。《木蘭辭》是北方民歌中最傑出的作品,熱情歌唱了代父從軍的女英雄花木蘭。北魏時鮮卑族統治者在宮中常命宮女歌唱“真人代歌”,又稱“北歌”。“上述祖宗開墓之所由,下及群臣廢興之跡,凡壹百五十章,晨昏歌之”(《魏書?樂誌》)。這種類似民族史詩的民歌用絲竹伴奏,也有用簫鼓的,是鼓吹樂的壹種,梁陳時流行於南方,稱之為“代北”。
隋唐時南北重新統壹,社會安定及經濟的繁榮,為音樂藝術發展創造了有利條件。唐代統治者在文化上較少保守思想,廣泛吸收外來音樂文化,兼容並蓄,更使音樂達到了壹個發展高峰。 在這壹歷史時期內,詩歌被入樂演唱的著名歌曲中,文學與音樂的融合成為中國古典音樂發展的壹個特征。李白的《關山月》、杜甫的《清明》、劉禹錫的《竹枝歌》、王之煥的《涼州詞》、王維的《陽關曲》、《隴頭吟》、柳宗元的《漁翁》等。有的作為民歌在民間長期流傳,有的則被琴家所吸收,以琴歌形式被保存了下來。其中尤以王維為送壹位西出陽關服役的友人而作的七言絕句《陽關曲》,因以情景交融手法抒寫了依依惜別的哀怨情緒,成為當時及以後人們送別朋友經常演唱的壹首歌曲。
宋代,都市經濟逐漸繁榮,市民階層日益擴大。社會音樂活動的重心由宮廷走向世俗。北宋已出現了市民音樂活動場所“勾欄”、“遊棚”。適合於市民和文人趣味的諸如詞調音樂、說唱音樂、戲曲音樂得到了尤為迅速的發展。
宋代同樣是我國音樂與文學交融的重要歷史階段。宋代是詞體歌曲創作的黃金時代,人們常用詞調多達八百多首,其曲調壹部分來源於傳統及當代流行的民歌、小曲,如《憶江南》、《柳青娘》等;另壹部分來自唐代歌舞大曲的部分段落,如《陽關引》、《傾杯序》、《水調歌頭》、《聲聲慢》、《調笑令》等;以及少數民族和外來音樂,像《菩薩蠻》、《蘇慕遮》等。宋代文人創作的詞曲不僅數量眾多,而且按題材風格可大致分為婉約派與豪放派兩類。婉約派的詞內容多為男女相思離別之情的抒發,風格纖弱柔婉,講究音律與曲調的配合,以與音樂關系密切的詞人柳永、周邦彥為代表。豪放派詞曲開拓了詞的表現內容,打破了過於嚴格的音律束縛,風格雄健粗獷,發軔於北宋的蘇軾,繼之以靖康之難之後的壹批南宋愛國詞人如辛棄疾、陳亮、張壽祥、嶽飛等。宋人俞之豹在《吹劍錄》中曾將兩派詞風作了形象比較:“柳郎中(柳永)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蘇軾)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
宋代有壹部分懂得音樂的詞人也常自己創作新的詞牌曲調,這種新創的歌曲稱為“自度曲”。南宋的姜夔是自度曲最有代表性的作者。他作有自度曲《揚州慢》、《杏花天影》等十四首,載於《白石道人歌曲》,並註有“俗字譜”(古工尺譜),是宋代詞調音樂的珍貴遺產。姜夔的自度曲詞樂渾然壹體,風格委婉抒情、清新典雅;在旋法、結構、調式、轉調等技巧處理上精致細膩;他的作品多用七聲音階,四度與七度音占有重要的地位,並常引用升高的商、徵或宮等變化音。從而使曲調賦予壹種獨特而又深遠的意韻。
明清時期,隨手工業及商品經濟的突出發展,市民音樂逐漸成為音樂藝術的主要成份。自娛性的民歌小曲、民間歌舞音樂,以及帶有商品性質的說唱、戲曲音樂,都在這壹期間獲得了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藝術成就。
明代的卓柯月更將當時的民歌小曲同唐詩、宋詞、元曲相提並論,稱其“為我明壹絕耳”(陳宏諸《寒夜錄》)。正由於文人提高了對民間文藝的認識,收集民歌的風氣也逐漸形成,如明代的馮夢龍就曾編訂出版了《桂枝兒》和《山歌》兩本民歌集子,搜集歌詞800余首;清代先後刊出的民歌集子更達萬余種,其中李調元所集的《粵風》還包括了南方少數民族的民歌。
明清的民間歌舞也十分豐富,漢族的民間歌舞較為普遍的就有秧歌、花鼓、采茶、花燈、打連響、跑旱船、竹馬燈等;少數民族的民間歌舞中則有維吾爾族的木卡姆;藏族的鍋莊、囊瑪;苗族的跳月;侗族的玩山等繁多的種類。
在明清時期,京劇曲藝的發展也呈現了輝煌的歷史階段。
明代中葉以後長期爭逐於傳奇劇壇的,為弋、昆兩腔。起源於江西弋陽的弋陽腔高亢挺拔,稱高腔。它不用管弦,只以鑼鼓伴奏,並采用民間常見的幫腔形式,為描寫和渲染舞臺環境氣氛,加助人物內心活動的刻劃等發揮了獨特的戲劇性效果,而且因唱詞通俗易解,唱腔自由靈活而經久不衰。昆山腔發源於江蘇昆山,明嘉靖年前流傳不廣,後經魏良輔、張野塘等人改進,在原昆山腔的基礎上,廣泛吸取北曲及南戲諸腔的長處,形成了“細膩水磨,壹字數轉,清柔婉折,圓潤流暢”的新腔,新昆山腔在演唱上細膩抒緩,轉音若絲;在節奏上采用“贈板”,使壹板三眼的曲調放慢壹倍,具有“曼聲徐度”的特點;旋律創作要求“依字行腔”,講究曲調與字調的諧和;在伴奏方面形成了以笛為主的笙、簫、琵琶、三弦、月琴、鼓板等多種樂器配合的樂隊。改革後的昆山腔成為“四方歌曲必宗吳門”的全國性劇種,湧現了如湯顯祖的《牡丹亭》和清代洪升的《長生殿》、孔尚任的《桃花扇》等眾多名作。清代的徐大椿的《樂府傳聲》對昆腔演唱成就進行了總結,是當時壹部重要的戲曲聲樂論著。清初以後,昆山腔因唱詞過分雕鑿,音樂典雅淡和,日益疏於群眾而由盛趨衰,到嘉慶之後逐漸為亂彈所替代。
亂彈自明末已廣泛流行於秦地,其聲腔以陜、甘壹帶的秦腔為最早,因用梆子擊拍,故又稱“梆子腔”。梆子音樂創作板腔組合體系;曲調高昂激越,強烈急促,並有表現不同情緒的“歡音”和“苦音”,唱白通俗,尤擅刻劃人物性格和表現戲劇性沖突;而且引用了以二弦、胡呼拉弦樂器為主,梆笛、月琴及鑼鼓等打擊樂器組成的伴奏樂隊,劇目多為歷史故事,因此很快得到傳播。至清末,各地已產生了唱腔體制大致相同的梆子劇種,如山西梆子(現晉劇)、河南梆子(現豫劇)、河北梆子、山東梆子、四川梆子(即彈戲)、紹興大班(或稱亂彈)等。
其後的皮黃腔為亂彈的又壹重要聲腔。皮黃腔包括西皮和二黃兩種腔調。前者起於湖北,是秦腔與當地漢調結合的產物,音調激越蒼涼;後者產生於安徽,由當地吹腔發展而成,音調委婉溫厚。清代中葉四大徽班進京後,同來自湖北的漢調藝人合作,廣泛吸收昆腔、秦腔等聲腔的劇目、曲調、表演方法,並容納民間曲調,創造了以西皮、二黃為主的新腔——皮黃腔,初步確立了京劇的格局。京劇劇目以歷史題材為主,後陸續編演了《打漁殺家》、《李陵碑》等具有反封建、民主性和愛國主義傾向、更接近群眾生活、適合時代要求的新劇目;皮黃音樂的曲調高亢樸實,不僅在板腔化結構上進壹步得到發展完善,而且解決了男女分腔問題,使各個行當在唱腔上各自都能得到較好的戲劇性發揮;同時,在伴奏上形成了較為完整的體制,既有胡琴弦管等構成的“文場”,鼓板鑼鈸等構成的“武場”,也有兩者組合相輔相成的“場面”,緊密配合演員的唱念做打。正因如此,京劇至清末已壹躍而成為全國最大的劇種。皮黃腔也並列於梆子腔、高腔、昆腔,成為我國近現代新興戲曲音樂的代表性聲腔。
在光緒年間已進入盛期的京劇,至清末面臨著被封建統治者攫奪和壟斷的危機,逐漸脫離人民和現實生活。清末民初,富有創新精神的“海派”京劇在上海崛起。其最早的代表人物汪笑儂出於對清政府昏庸腐敗、屈辱媚外的不滿,自編自演了《黨人碑》、《哭祖廟》、《罵閻羅》等新戲,借此抨擊時政,宣傳愛國,寄寓了深切的憂國憂民之情,並根據自己嗓音,吸取汪桂芬和孫菊仙二派之長,另創蒼勁悲壯、吐字有力的新腔。辛亥革命後,他還曾主持二戲劇改良社,開展戲曲改良運動。在戲曲改良運動及“文明戲”的啟示下,上海的夏月珊、夏月潤和潘月樵等也編演了《潘烈士投海》、《黑奴籲天錄》等愛國反帝、鼓吹革命的新戲,使海派京劇進壹步成型。民國初年的戲曲改良活動,對戲曲藝術同社會現實和人民生活聯系起了促進作用;不少新劇目在不同程度上揭露了社會的黑暗,表現了人民要求擺脫封建枷鎖的願望;在唱腔、表演、舞臺裝置、服裝等方面都進行了壹些有益的革新。繼後的周信芳發揚“海派京劇”銳意改革的精神,於“五四”前後編演了《宋教仁》等時裝新戲。
“五四”前後,梅蘭芳等人對京劇的創新和改革的成績也十分突出。梅蘭芳曾同王瑤卿等人,融青衣、花旦、刀馬旦所長,聚唱、做、念、打於壹身,別創“花衫”行當,使京劇旦角藝術臻於完美。他在辛亥革命時即編演了《壹縷麻》、《鄧霞姑》等具有民主傾向的時裝京劇,及《天女散花》、《洛神》等古裝新戲;三十年代又先後編演了《木蘭從軍》、《生死恨》、《抗金兵》等贊頌民族氣節,充滿愛國熱情的新戲;在唱腔上他也進行了新的發展創造,運腔演唱凝重流暢,脆亮甜潤,寬圓兼備,具有雍容華貴的風格,世稱“梅派”;此外他對京劇旦角的身段表演、伴奏樂隊也進行了有益的改革,並在1928年、1935年分別赴美國、蘇聯演出,是使京劇贏得國際聲譽的第壹人。梅蘭芳無愧於繼譚鑫培之後把京劇藝術推向更高峰的大師,他的代表作還有《宇宙鋒》、《貴妃醉酒》、《霸王別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