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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唱響南北的“關外唐”?

唐韻笙,“南麒、北馬、關外唐”——在我國京劇老生的三大主要流派中,他被譽為東北派的代表。由於他以扮演關公見長,又被稱為“關外紅生”。

九歲踏入梨園門

唐韻笙本不姓唐,這是藝名,他本名叫石斌魁。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農歷十壹月初十。石斌魁出生在福州市繁華商業區河東街上的壹個大戶人家。他的先祖屬滿族外八旗中的正紅旗,祖籍沈陽。他的祖父年輕時被派往福建當差,退役後就在福州定居下來。父親石壽臣是名秀才,母親郎惠蘭乃大家閨秀。這個門外掛著“沈陽石寓”牌子的大戶人家,靠官俸過活,也殷富自在。小斌魁六歲入私塾時便顯出了聰穎的天資。

京劇表演藝術家唐韻笙

人有旦夕禍福。那年,四十歲剛出頭的父親石壽臣突患急病。無法救治不幸離世。石家沒了頂梁柱,舉債遷出老宅,從此家道中落。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石家又被斷了清廷的俸祿,更是艱難困頓。也就是在這壹年,上海河北梆子演員唐景雲所領的戲班來到福州演出。經人介紹,唐景雲夫婦等七八個人暫住在石家的木板平房內。

唐韻笙的生母郎惠蘭

唐景雲等人住在石家,他們喜歡上了機靈可愛的小斌魁。唐景雲當時三十來歲,科出河北寶坻縣“永勝和”班,專工文武花旦。他們每日在石家的客堂內練功,讓只有七八歲的小斌魁著了迷;戲班在茶園(即劇場)的前後臺活動,更在他幼小的心靈裏播下了戲劇的種子。壹年以後,唐家班要回上海了,臨行前,唐景雲問小斌魁:“妳願意跟著我們學戲嗎?”斌魁爽快地回答:“我願意!”最後,唐景雲以“孩子是可造之才,定有出頭之日”等理由說服了斌魁的母親和祖父。唐、石兩家簽了“八年學徒,期滿後可回家”的字據。就這樣,九歲的小斌魁告別了親人和故鄉,與唐家班來到了上海,開始了四海為家的梨園生涯。

九歲的小斌魁眉清目秀,嗓音又脆又甜,很惹唐景雲夫婦的喜愛。他們教他練功,還求師訪友請名家教斌魁京劇老生戲。他勤奮刻苦、天資聰穎,很快就學會了劉(鴻聲)派“三斬壹碰”劇目,即《斬黃袍》《斬馬謖》《轅門斬子》和《碰碑》,以及汪(笑儂)派的《張松獻地圖》《馬前潑水》《打漁殺家》等傳統老生戲。同行也對小斌魁誇贊有加。唐氏夫婦決定讓小斌魁登臺試上壹試,他們特意為他制了壹套童伶小行頭。小斌魁穿上壹試,果然神采撩人!

1913年,十壹歲的石斌魁初登上海老天蟾舞臺,出演《轅門斬子》中的楊延昭。這個小孩穩步上場,扮相不凡,立刻引起觀眾興趣。幾番動作後,他開口唱西皮導板“忽聽得老娘親來到帳外(呀呃)”,壹串銀鈴般的童子音“敲擊”著觀眾的耳鼓,頓時贏得滿堂彩。小斌魁的“挑簾戲”獲得成功,壹連三天的戲都是滿堂喝彩聲。

師傅唐景雲大喜過望,便以“聲音如笙管笛簫齊奏般的悠揚而富於韻味”之意,為石斌魁改名為“唐韻笙”。從此這個名字在戲曲界越傳越響。

1916年,十四歲的唐韻笙隨師北上,邊學藝邊演出,活動在山東、河北及東北壹帶。那年夏天,他們赴哈爾濱獻藝,與著名河北梆子女演員喜彩鳳、評劇演員月明珠邂逅。這兩位久負盛名的藝術家,欣然與紮著小辮子的十四歲少年唐韻笙合作演出,既表現了老壹輩藝術家對新人的愛護,又表明唐韻笙在當時的確已具有了壹定的實力。

哈爾濱時為國際特色濃厚的城市,許多人對京戲十分好奇,又聽說壹個紮小辮的英俊少年將出演掛著胡子的老頭,其胃口自然便被吊了起來,“慶豐戲園”壹時間上座飆升,門庭若市。當年6月20日哈爾濱市出版的《遠東報》評論說:“本埠同樂茶園因生意蕭條……於是特借息款新邀來坤名角數名,故該園微見起色。而慶豐戲園此亦不新邀角色,特將其園內之純粹角唐韻笙、喜彩鳳、月明珠等,均增加工資,以至各伶等對於所作各戲刻意求工,益振精神。故兩園之比較,仍屬慶豐占優勝。”由此可見,十四歲的唐韻笙已被視為“純粹角”,大露頭角。

1919年,唐韻笙隨師又輾轉到上海。上海老天蟾舞臺此時已與京角尚小雲、譚小培(“老生三傑”、譚派創始人譚鑫培之子)合同期滿,立刻邀唐韻笙接續演出。老天蟾舞臺在當時薈萃了全國各路名角,掛頭牌的是老生、武生小達子(本名李桂春。清末“五達子”之壹),著名武生楊瑞亭及曾有“南方梅蘭芳”之譽的名旦趙君玉等人都很賞識不足十七歲的唐韻笙的才華,都願意與他同臺。唐韻笙演出的《李陵碑》《轅門斬子》《洪羊洞》《空城計》《獻西川》及與小達子、楊瑞亭等名角兒合作演出的《新十八扯》《目連救母》等戲都十分叫座。當時出版的戲報為唐韻笙冠的頭銜是“特聘最優秀著名正工須生”。唐韻笙等人連演兩個月走紅,合同期滿後又幫忙義演了五天。唐韻笙此次進滬,壹方面給上海的觀眾留下了良好的印象,為日後再紅極上海灘奠定了基礎,另壹方面是結識了許多前輩名宿,在藝術上得到了極大的教益,使技藝更加成熟起來。

自1919年6月起,唐景雲夫婦領唐韻笙北上大連、吉林,演出了《白逼宮》《三江越虎城》《牧虎關》等重頭戲。8月,他們壹行人經哈爾濱到達海參崴(今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唐韻笙在南園子(永仙茶園)登場,與其合作的都是“大腕兒”。如男旦張雲青、“九齡童”趙松樵、文武老生高三奎等。唐韻笙除了演出劉派、汪派唱工重頭戲外,還演出了《定軍山》《平陽關》等武老生戲,並與趙松樵合排本戲《金鞭記》。趙飾主角呼延慶,唐演孟強。在演出《法門寺·拾玉鐲》唐韻笙反串彩旦劉媒婆時,大出風頭。那媒婆手持二尺余長的旱煙袋,點火吸煙,邊唱“此壹去到孫家,前去撮合”,邊跑圓場,同時那煙袋桿在右手中指上平轉如飛,連續數分鐘不停。劉媒婆風趣、詼諧和歡欣、自信的心情,被表現得活靈活現。每演到此處,掌聲、叫好聲雷動。其實,這個劉媒婆“耍煙袋”,是師傅唐景雲親傳、他加工潤色,千錘百煉而成的。這也成了唐韻笙壹個令人拍案稱奇的絕活,屢演不衰。唐韻笙等人的演出,海參崴觀眾視為新奇,壹直保持了連演連滿的勢頭。因劇場老板的壹再挽留,他們竟在這寒冷的小城流連了壹年之久。

唐韻笙在《十二金錢鏢》中飾俞劍平

唐韻笙背井離鄉、學藝演出的這些年裏。無時無刻不想念故鄉和親人。那些年,他也曾抽空回家小住幾日,探望祖父和母親,但仍難解思念之情。那年,到了唐、石兩家簽定的“八年學徒期滿後可回家”的字據兌現的時候了,唐韻笙的爺爺找到了唐景雲,要把孫子領回福州去。在唐景雲夫婦的勸說下,尤其是唐韻笙的“立誌京戲藝術,決心四海為家”的真情表白,爺爺只好認可了。祖孫離別的那天晚上,唐韻笙選擇了《四郎探母》中的壹段唱:“……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我有心出關去見母壹面,怎奈我身在番遠在天邊。思老母不由人肝腸寸斷……”為老人家送行,抒發了對親人的思念之情,對故鄉的懷戀之意。唐景雲也當著老人的面正式收唐韻笙為義子。可惜沒多久,唐景雲病故於大連。業已成年的唐韻笙和義母***同掌管劇團。他率團走南闖北賣藝維持生計。

率戲班唱響南北

1920年初冬的壹個晚上,唐韻笙正在吉林的丹桂茶園臺上表演,當唱《灞橋挑袍》到最後壹句“灞陵橋刀挑大紅袍”時,他的嗓子突然沙啞,高腔怎麽也甩不上去了。唐韻笙進入了“倒倉”,也叫“倒嗓”。梨園界把演員的嗓子比喻成裝米的糧倉,變聲期嗓子喑啞就意味著米倉倒了,人要挨餓了。在這段時間裏,他不能唱戲萬分焦急。義母和戲班十幾口人的生計都靠他挑梁唱戲才能維持,嗓子何時才能恢復?於是,性格倔強視藝術為生命的唐韻笙在戲班同仁和茶園老板的鼓勵下,決心下苦功夫練,把嗓子喊出來。他每天壹大早,壹路小跑直奔北山。在山腳下,穿上三寸厚底的靴子,兩腿縛上沙袋,沿著崎嶇的山路向上攀登,直達山頂。然後蹲在山頂上開始喊嗓兒。他大張著口沖冰塊上哈氣,直到氣流把冰哈出了窟窿。起初壓根兒就喊不出聲兒來,後來漸漸有了壹點聲音。他就這樣每天堅持練嗓子、練厚底兒功,返回戲園宿舍喝點開水,吃點窩窩頭,又接著練身段,練武功。這期間,他向前輩武生演員周凱亭學會了武戲《殺四門》《鐵籠山》《百騎劫魏營》《長阪坡》《八大錘》,文武相兼的戲《收關勝》等。兩年後,唐韻笙的嗓音得以恢復,不僅是出色的老生演員,而且成為靠把老生兼武生、大嗓兒小生且能反串老旦和彩旦的全能型演員了。對壹名文戲演員而言,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就完成壹次近乎脫胎換骨的改造,不具備超越常人的毅力和悟性,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這也該算作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青年時代的唐韻笙

“倒倉”期間,唐韻笙結識了吉林北山玉皇閣住持悟徹和尚。悟徹曾是個河北梆子演員,半路出家皈依佛門。悟徹腹學淵博,豪爽健談;唐韻笙睿智聰穎,勤奮好學。二人相見恨晚,彼此甚為投緣,遂結忘年之交。唐韻笙每得閑暇便到玉皇閣朵雲殿拜望悟徹。每次相見,悟徹與之聊天對弈,品茗論禪,談詩論畫,談古論今,品評小說,分析劇本,探究那些知名藝術家根據自身條件創造各自藝術風格的成功奧秘。

唐韻笙的學藝生涯主要是從辛亥革命到五四運動期間在上海度過的,正值以汪笑儂、潘月樵、夏月潤、馮子和為代表的京劇改良派活躍於上海新舞臺,大量上演改良京劇和時裝新戲時期。而他初學階段的“開坯子”戲,就有汪笑儂的代表作《獻地圖》《哭祖廟》《馬前潑水》等。改良派人士提出的“攻擊舊戲弊端,提高戲曲地位”“每日於教戲之外閱讀淺近諸書,灌以普通知識,激以愛國熱誠,務使人格不以優伶自賤”“新編有益風化之戲”“移風易俗”“開發民智”“召還祖國之魂”等主張,在初涉藝壇的唐韻笙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然而,在唐韻笙當時尚很稚嫩的心中,諸如“民主”“愛國”“提高藝人素質和地位”等思想主張,還不過是壹些比較朦朧的概念而已。在這些新戲劇思潮的沖擊下,唐韻笙感悟到,不但要演好別人教的傳統戲,而且要形成自己的表演特色,創作自己的特色劇目,並把自己所接受的進步思想和主張融會到藝術實踐中去,從而為國為民作出更為有益的貢獻。在悟徹和尚的指導幫助下,唐韻笙開始編寫“激以愛國熱誠”的劇本。後來成為唐派京劇代表作的《驅車戰將》《鄭伯克段》以及《鹿臺恨》《陳十策》《絕龍嶺》等劇目都是這壹時期開始創作的。

“倒倉”難關不但沒有擊垮唐韻笙,反而使其在藝術上發生了壹次質的飛躍,這與悟徹和尚的關愛和指導是分不開的。經過兩年的親密交往,他們友誼彌篤。唐韻笙每到吉林演出,都要重登玉皇閣拜望悟徹並與這位誼兼師友的前輩做竟夜之談。年事已高的悟徹則每天都到舞臺邊上觀看唐韻笙演戲。唐韻笙排練新戲之時,悟徹亦常坐壹旁熱心指點。他們的親切交往壹直持續到1945年悟徹圓寂。二人之間的真摯友情被戲曲界傳為佳話。同時也使唐韻笙懂得,沒文化戲也是唱不好的。所以,他在這些日子裏如饑似渴地買書、讀書、請先生講書。他對於《隋唐演義》《水滸》《西遊記》《東周列國誌》《三國演義》等小說,讀得津津有味,立下了把書中的故事、人物,呈現在舞臺上的宏願。這便為他日後成為多才多藝的演員和翰墨生輝的編劇裏手奠定了基礎。

唐韻笙在《十二真人鬥太子》中飾殷郊

三年後,他的嗓音變得又寬又亮又脆,腦後音***鳴很強,仿佛銅嗓鐵喉壹般,成了真正響當當的壹聲震乾坤的功夫嗓;加上壹身長靠、箭衣、短打的紮實武功,唐韻笙“脫胎換骨”開始了新的歷程。1922年初,二十歲的唐韻笙重返吉林斯美茶園露演,大獲成功。除了傳統老生和武生戲外,他開始貼演了他與悟徹和尚合編的“列國戲”。其中《驅車戰將》尤受歡迎。《驅》劇寫春秋時期宋閔公譏諷大將南宮長萬,長萬酒後怒弒閔公的故事。唐韻笙扮演的南宮長萬,熔老生、武生、花臉技藝於壹爐,文武並重,唱、做、念、打樣樣出色,令觀眾耳目壹新,贊不絕口。後來此劇成了唐派的看家戲。

同年春,唐家班移師哈爾濱新舞臺,唐韻笙扮相英俊,身段漂亮,觀眾譽之為“粉面哪咤”,大受歡迎。3月,河北梆子名優小元元紅(魏聯升)在新舞臺演出時,被流氓把頭姚錫久派人殺害,激起公憤。4月,唐韻笙見義勇為,挺身而出,與同在哈埠演出的河北梆子演員喜彩鳳、評劇演員月明珠、金開芳等聯名致信於東三省特別區市政長官公署,控告姚錫久的罪行。壹時間,聲討浪潮波及全國。迫於公眾輿論壓力,當局不得不把姚錫久關押起來。這是青年唐韻笙投身於正義鬥爭所取得的第壹個勝利。

1923年,天仙第壹大舞臺邀來世稱“活關公”的老生演員老三麻子(王鴻壽),並有尚和玉、楊瑞亭等配合,轟動哈市。面對各家戲院激烈競爭的勢態,新舞臺老板苦思冥想,制定了“以小對老”的策略。老板啟用了二十壹歲的“粉面哪咤”唐韻笙,讓他與年僅十二歲的小小寶義(曹藝斌)聯袂,以對付年交七十三歲的老三麻子。結果,觀眾好評如潮。繼童伶唐韻笙、曹藝斌、石月明等演唱大紅後,壹股“童伶熱”在黑龍江全省各地掀起。此後,十三歲的武生李萬春、十四歲的女武生王少魯等脫穎而出,創造了童伶在東北京劇舞臺上占據重要壹席的局面。

1925年4月,唐家班來到天津。那時節,在北京唱紅的名角若打算去外地演出賺錢,須首途津門,只有在天津打響,方能在外埠走紅;反之,全國各路名伶欲晉京折桂,也只有先在天津唱紅了,才有望在京城站住腳。唐韻笙正是為了將來進北京、闖上海,以至在名伶薈萃的京劇舞臺上占領壹席之地,才特意到這兒壹試鋒芒的。在天津廣和樓,他與張品卿等人合作演出了《五星聯珠》《刀劈三關》《七擒孟獲》《販馬記》《紅粉骷髏》《三江越虎城》《小霸王怒斬於吉》以及連臺本戲三至十本《貍貓換太子》等,上座頗佳。5月21日,唐韻笙應邀在新明大戲院與尚小雲、言菊朋同臺演出。他被安排在前頭演出楊(小樓)派長靠武戲《戰冀州》。他飾演的馬超英俊威猛,觀眾報以“滿堂好”。5月26日,梅蘭芳、王鳳卿在皇宮電影院演出《黛玉葬花》《寶蓮燈》等戲,唐韻笙又獲得觀摩學習的天賜良機。

這期間,上海爆發了震驚中外的五卅運動。聽到上海工人、學生慘遭列強殺害的消息,唐韻笙深為工人學生的愛國精神所感動,與摯友趙鴻林四處奔走。敦請東天仙茶園經理和梨園界的同仁李鶴齡、鄧麗峰、鮮牡丹等演義務戲,為罷工工人募捐。

下半年,為使義母過上相對安定的生活,唐韻笙在天津租下壹處房子,將她安頓下來。唐韻笙雖然並未讀過幾年書,也沒正式坐科學藝,但由於勤奮好學,對藝術孜孜以求,善於在各種條件下不間斷地學技藝、學文化,故其藝業精進之速絕非常人所能及。這次於津、滬兩地活動期間,他在細心觀摩各派名家演出的同時,又從李桂春(小達子)、何月山、楊瑞亭等人那裏,學得了楊小樓的《鐵籠山》、尚和玉的《艷陽樓》、小孟七的《打嚴嵩》以及全部《嶽飛傳》《目連救母》《十八扯》等戲,從而又在京派、海派藝術中汲取了豐富的營養,學來了許多精湛技藝。

1927年,唐家班經青島、煙臺、天津等地壹路巡演之後,於入冬時節重返哈爾濱新舞臺。《驅車戰將》壹炮打響,《甘興霸百騎劫魏營》越演越火,加上《小霸王怒斬於吉》《伐子都》,連演半年有余。

1928年夏,義母做主,唐韻笙與趙蕙珍結婚。三個月後,他又與自己相識並相愛的郭淑筠結婚。回天津後,他開始和梁壹鳴、孟麗君等在天津勸業場四樓新建的天華景戲院演出。演出之余,便潛心寫劇本。不久,弟弟石斌賢奉母命前來尋兄。當唐韻笙得知爺爺辭世時,痛哭不止,他決定把弟弟留在身邊,襄理戲班雜務。

1929年,唐韻笙與雷喜福、駱連祥、梁壹嗚、孟麗君合作,在天華景戲院演出了《驅車戰將》《借趙雲》《收關勝》《收秦明》《艷陽樓》《鐵籠山》等。

20世紀20年代,日本帝國主義加緊了對我國的侵占和掠奪,我東北、華北地區抵制日貨、罷工罷課等反日愛國鬥爭日益高漲。流動演出期間,唐韻笙目睹日本在中國各地的行為,深為國難日深而憂心。為了抒發反日愛國的內心情感,他決定根據上古神話“後羿射日”的故事,編寫壹部連臺本戲,劇名就叫《掃除日害》。該劇寫上古時候十日當空,禾苗枯焦,害得百姓無法生存;神箭手後羿奮勇射落九日,為民除害,並輔佐堯帝治理天下,百姓安居樂業,永慶升平的故事。劇本脫稿後,唐韻笙親自導演並飾主人公後羿,於1929年9月12日首演於天華景戲院,連演三十余場,場場滿座。劇中巧用白話聯彈隱喻時事,妙趣橫生,舞臺氣氛異常活躍。在《射日》壹場,主人公激憤地叫道:“日害不除,國無寧日!”痛快淋漓地喊出了全中國人民的心聲。後羿每射下壹個太陽,臺下觀眾都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唐韻笙的反日愛國之情隨處皆可表露,如在演出傳統戲《墓中生太子》時,他還特為劇中小花臉的壹段數板加上了“抵制日貨,還我青島,堅決反對二十壹條!”在國家民族陷入深重危機的歷史關頭,唐韻笙自覺自動地通過創作、演出活動表達人民的心聲,發出正義的呼喚,表現了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這期間他還上演了《張果老成親》,改編了《三請姚期》等戲。

容納百川塑造舞臺活關公

1930年夏,唐家班在青島,受周信芳(麒麟童)戲班之邀同臺演出。唐韻笙視合作演出是向周先生學習的難得良機。他二人並掛頭牌各唱各的拿手戲,如周演《反五關》《鴻門宴》,唐演《鹿臺恨》《驅車戰將》等;同時還合演《漢劉邦》《掃除日害》《八仙得道》等連臺本戲。在藝術上、文化素養上,唐對周異常佩服,欽敬有加。周亦十分賞識唐的才華。周先生曾對趙宏林說:“韻笙弟在舞臺上有引百川入東海的本領,而且還精於丹青,真是個奇才呀!”幾個月後,唐韻笙轉到濟南遊藝園聚華戲院演出。由於劇場又邀來了周信芳,二人故友重逢,又合作了壹段時間。周的打炮戲是《蕭何月下追韓信》;唐則在同場演出中大膽地推出了新編歷史劇《好鶴失政》。《好》劇寫春秋時期衛懿公好鶴成癖,厚斂於民,導致北狄入侵,懿公出逃,忠臣弘演追救不及,懿公身死國亡的故事。《好鶴失政》在藝術處理、技巧運用、演唱風格諸方面,都充分展示了唐韻笙的才華和魅力。前半場弘演不顧生死力諫懿公的戲,唐設計了大段精彩的唱念表演;後半場弘演追懿公的戲,他則運用靴、髯、跌撲等壹系列高難技巧及漂亮的身段舞蹈動作。看完演出,周信芳激動不已地對唐韻笙說:“賢弟,妳這出戲演得好啊,小夥子將來能成氣候!”著名劇作家翁偶虹在回憶這場演出的文章中說:“同是壹‘追’,唱念跌撲毫無軒輊,壹時有‘周追唐趕’之佳話。”看到那場演出的泉城觀眾,紛紛盛贊《蕭》《好》二劇異曲同工,各臻其妙。

1932年春,唐韻笙壹行六十多人赴北平(今北京)廣德樓演出。頭壹天以《驅車戰將》打炮,接下來是《好鶴失政》《小霸王怒斬於吉》《陳十策》《絕龍嶺》和幾出關羽戲。首場演出之前,唐韻笙特意囑咐大家:“咱們是外江派,不管他京派、海派還是什麽別的派,咱怎麽學的就怎麽演,該怎麽唱就怎麽唱。”結果演出獲得成功。壹段時間過後,號稱“國劇宗師”“武生泰鬥”的楊小樓與其得意門生李萬春,分別在與廣德樓相鄰的華樂園和慶樂園演出各自的拿手戲。面對嚴峻的挑戰,唐韻笙想,初入京師就跟大名鼎鼎的楊小樓在同壹塊地面上爭奪有限的觀眾,壹旦演“黑”了,那將是出道途中的重大挫折,如果能在壹代宗師面前站穩腳跟,那往後的路就好走了。他根據情況變化,果斷地調整了戲碼,開始比拼。

唐韻笙塑造的關羽藝術形象

每逢星期天,楊小樓在華樂園演出《壇山谷》,李萬春在慶樂園演出《鐵籠山》,唐韻笙就在廣德樓演出《九伐中原》。三出戲名雖不同,都扮演同壹位主人公姜維,都是武凈、武生兩門抱的長靠戲。三位名家競相獻技,引起京城戲迷的極大興趣,他們輪流觀看,看看到底誰長誰短,孰高孰低,結果三個劇場同時爆滿。唐韻笙在京城壹炮走紅。

1932年夏,奉天(今沈陽)***益舞臺業主何玉蟒至北京邀請唐韻笙。因日本已把東北變成了偽滿洲國,在各處要塞遍設關卡,對“過境”的中國人嚴加盤查。唐劇團壹行在營口碼頭上岸時,由於日軍發現了唐韻笙的《掃除日害》劇本,並見其中赫然寫著“日害不除,國無寧日”等字樣,立刻把演員、跟包等十多人按倒在地,綁了起來。因唐韻笙由天津乘火車去奉天,得以幸免於難。經過審問,當敵人發現劇作者未在其中時,便把劇團人員押往警署,同時報告有關方面,速到奉天捉拿唐韻笙。

聽到營口碼頭出事並要來奉天抓人的消息,唐韻笙說日本人說我反滿抗日,倒沒冤枉我。我寫《掃除日害》,就是沖著他日本人的,只要在營口的弟兄們免遭不測,我唐韻笙什麽也不怕。我壹口咬定演的是古代神話故事,看他能把我怎麽樣。在坐牢、殺頭的威脅面前。唐韻笙所表現的凜然正氣和崇高的民族氣節,令***益舞臺老板何玉蟒由衷欽佩,更讓其為唐韻笙的命運擔憂。經過壹番勸說,在何老板答應立即托人去營口疏通關節的情況下,唐韻笙才到北市場的天成旅社躲藏起來。1932年末,經何玉蟒壹番斡旋,唐劇團人員終於被保釋出來,但日偽當局令其全部離境,唐劇團人員乘船返回天津,人員星散,劇團解體,唐韻笙仍留在沈陽。營口風波漸漸平息後,唐韻笙與***益舞臺的班底合作公開演出他創作的新劇《鬧朝撲犬》《二子乘舟》。這兩出戲是唐韻笙在沈陽躲避日偽當局追捕期間趕寫出來的慷慨悲壯的愛國劇作。《鬧朝撲犬》(演出時改稱《鬧朝擊犬》)壹劇是寫春秋時晉靈公寵養獒犬肆意傷人,上卿趙盾直言勸諫,靈公非但不聽反而放犬傷人,盾力搏惡犬,盾子趙朔、趙穿殺君救父的故事。這出戲首演時,唐韻笙飾趙盾。在“撲犬”壹場,他左手撩蟒捉帶,右手持玉圭,足登三寸半的厚底朝靴,在鑼鼓“五錘”聲中用小趨步走半個圓場,跪在靈公駕前;突見獒犬撲來,他單腿後退,跌“屁股坐子”獒追犬咬,他就地連走三個“大滾”,蟒、帶、紗帽翅、髯口、水袖、玉圭隨身翻轉,壹絲不亂。這壹大段邊唱、邊舞、邊與獒犬搏鬥的表演,做得又帥又漂亮,表現出非凡的功力,因而演出受到熱烈歡迎。唐韻笙此後再到各地演出時,便往往以該劇打炮,從而成為其代表作之壹。《二子乘舟》寫春秋時衛宣公父納子妻宣姜為妃,後生公子朔、壽。十六年後,公子朔定計截殺急子,壽聞之,於舟中將急子灌醉,代兄前往受死,急子醒後急於追壽亦為朔所殺故事。此劇於1933年在沈陽***益舞臺演出後引起強烈反響,被譽為“莎士比亞四大悲劇式的中國古典悲劇”。

唐韻笙在沈陽***益舞臺大受歡迎,他離開***益以後,何玉蟒還經常請他到“***益”演些日子。後來,何玉蟒索性把唐列為***益舞臺股東之壹。不久,唐韻笙以沈陽***益舞臺為基地,奔走於東北各地演出。

在沈陽***益舞臺演出壹段時間以後,為避開日偽當局審查,唐韻笙把《掃除日害》更名為《堯舜禹湯鑒》,帶到各地繼續演出,甚至直接拿到偽滿首都“新京”(即長春)去演。同時繼續加工、錘煉、上演《好鶴失政》《鬧朝撲犬》《驅車戰將》《刀劈三關》《二子乘舟》《鄭伯克段》《鹿臺恨》《陳十策》《絕龍嶺》等富有愛國激情的特色劇目。並且著手精工打造《困土山》《斬華雄》《斬顏良》《贈袍賜馬》《過五關》《古城會》《漢津口》《華容道》《戰長沙》《刮骨療毒》《走麥城》等壹系列關公戲。

唐韻笙被觀眾稱為活關公

“采群花之精蕊,釀自家之甘蜜。”這是少年唐韻笙於上海步入梨園初期,號稱“活曹操”的京劇藝術家黃潤甫先生題贈給他的壹副對聯。在五十多年的藝術生涯中,這副對聯既是唐韻笙的座右銘,又是其開拓進取精神的真實寫照。唐派藝術之甘蜜,正是在采擷前人以及同代人所創造的“群花之精蕊”基礎上,精工“釀”制而成。唐韻笙的關公戲,集各家之長,發揮其自身的優勢,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他加工、改編關羽戲,首先是從加強故事情節的合理性、提高劇本的思想性和文學性人手的。例如,在加工《古城會》時。他以《三國演義》原著為依據,刪除了“劉備訓弟”壹節。因為這段情節的設置完全不合情理,改由二位嫂嫂出面勸說張飛。他對該劇的唱詞也做了必要改動。例如,關羽在城下初見張飛時所唱[西皮二六]的末句,由原來的“弟兄反目在今朝”,改為“劉關張雖異姓勝似同胞,莫動槍刀!”兩相比較,自然是後者符合主人公關羽此時此刻的心情。唐韻笙改編的《關公月下贊貂蟬》,尤其充分體現了他大膽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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