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心裏有準備,但還是覺得有點空虛。我還沒來得及回去看看,就沒了...
生活在四川鍋廠的孩子,從出生起就被打上了“工廠的孩子”的烙印。我們從小就有壹種莫名其妙的工廠子弟的“優越感”。現在,我再也回不去這個“家”了。
而“工廠孩子”終將成為歷史名詞。
確切的說,郭川工廠是我曾經生活了18年的地方,有太多的回憶和不舍。
這是我整個童年和青春。那些斑駁的老墻,角落裏的小花,見證了我的成長。
現在,所有在工廠裏玩耍的孩子都長大了,但它很老,老到我們再也看不到它了...
小時候我以為工廠就是全世界。孩子們的幼兒園,小學,遊泳池,電影院,活動中心,職工醫院,食堂市場,假山花園,工廠的每壹片土地上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
家裏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都是廠裏的。小時候,每個叔叔阿姨爺爺奶奶都知道這是誰的孩子。
我讀書的時候,每個同學都是10多年的交情。我同學的父母恰好和我父母是同學或者同事。
這個小世界沒有秘密,任何人第二天都會知道任何人發生了什麽。調皮的熊海子總會被很多人“管”著。如果妳犯了壹個錯誤,讓別人的自行車輪胎癟了,妳的父母第二天就會知道。
那時候父母每天上班都要廣播,壹首歌可以等於時間。聽到廣播,可以看到大家騎著自行車奔向車間。下班後,“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的歌聲多麽嘹亮……”隨著夕陽西下,父母會渴望回家。直到現在,聽到這首歌,腦海裏都會不自覺地浮現出這些畫面。
孩子也是自己上學,把家裏的鑰匙掛在脖子上。放學後,住得近的孩子會壹起回家。出來邀請朋友玩,只要在樓下喊兩聲,總能聽到壹個回答。到了家裏吃飯的時間,父母會在樓上大喊大叫,總會以各種方式傳染給孩子...那時,我們的小世界將永遠是安全的。
那時候食堂的包子卷特別好吃;那時候,晚上會有人騎車送鮮奶;當時去附近的趙鎮叫“上街”;那時候老師還住單身宿舍;當時廠裏的每壹項活動和文藝演出都很有意思;那時候爸爸說他在幾個工廠下棋無敵...
以前,我以為我們會永遠這樣生活下去。那些從小壹起長大的朋友,可以壹直這樣壹起玩。等大家都結婚了,也許還可以和對方的孩子開玩笑,講講父母小時候的趣事。
可是現在,沒有了那個小世界,好像所有人都突然分手了。最後,我們都來到了更大的世界,有了更大的夢想。
然而,四川鍋廠卻成了我們再也回不去的故鄉。
今天,我們都長大了。再也不會像以前壹樣,壹群人壹起上學,壹起放學;我再也不會拿著學校門口“丁老頭”的貼紙逃跑了;千萬不要打碎別人的玻璃或敲門後再逃跑;而想看的人,也不會只是在樓下喊著看...
記憶中的菜市場是每天最熱鬧的地方。大家都在那裏商量今天吃什麽,和菜農討價還價。
裏面有個賣鍋盔的。真的很好吃。
我還記得菜市場裏有壹家小理發店。小時候我最不喜歡剪頭發,但是我媽總是把我壓在那裏剪頭發。
再往裏,好像有壹家做衣服的小店。那時候大人們喜歡選壹些面料做裙子。所以工廠裏的女人從來不缺漂亮舒適的裙子。
這個叫“郭川俱樂部”的地方,當時被我們稱為“光明球場”或者“球場大壩”。
晚飯後,男孩們喜歡玩球類遊戲,女孩們喜歡跳橡皮筋和踢羽毛球。
我們還喜歡裏面的電影院。偶爾老師會組織我們看幾場電影,廠裏很多文化活動也會在這裏舉行。
我記得在燈火輝煌的體育場上方有壹個小報攤。那時候,如果我有零花錢,我也會買壹些小雜誌。
我上幼兒園的時候,特別喜歡給大家講故事。那時候看童話書,聽了很多故事,壹直想和大家分享。
甚至生日也會在幼兒園和班裏所有的朋友壹起慶祝。
那時候幼兒園會組織很多活動,所以孩子們會安排節目,我們唱歌跳舞的舞臺就是燈光球場。
孩子們表演得很開心,家長們坐在臺階上用相機拍著孩子。順便說壹下,他們談論誰的孩子跳得最好,誰的孩子最有趣。
當時流行DVD,廠裏有很多租DVD的音像店。
每次放假,我們都會選擇壹些喜歡的電影,然後去“好家”買些零食,高高興興的回家。
那時候的暑假,對我來說,就是呆在家裏看租來的碟片,吃零食吃冰激淩,和朋友壹起玩遊泳。
小時候,夏天的時候朋友們會很興奮,因為工廠的遊泳池會開。
我記得那時候,我們還用遊泳票。每次住的離遊泳池很近的朋友,壹看到遊泳池的水變了,就興奮的給大家打電話。
其實那時候我還不會遊泳,但是帶著遊泳圈和大家壹起遊泳也是壹件很開心的事情。
現在雖然學會了遊泳,但是找不到以前的樂趣了。
晚飯後的晚上是廠裏最忙的時候。大家都喜歡出去散步遛狗。從體育場大壩到公園或活動中心...
這時候遇到熟悉的人,總要聊幾句,不熟悉的總要點頭。
孩子們總能找到玩耍的地方。偶爾遇到壹些調皮的孩子,大人也會互相照顧,叫他們早點回家。
工廠醫院建在小學旁邊。如果頭疼腦熱,就去看看,開點藥。
小時候身體不好,經常去打輸液瓶。工廠和醫院的醫生都認識我。
每次去都拍拍我的頭。“姑娘,妳怎麽又來了?平時壹定要註意身體。”
在小學,“老丁曼”總是推著他的車繞著學校門口轉,我們都喜歡去那裏買東西。
我不知道“老丁曼”這個名字是怎麽來的。反正從我認識他開始大家都這麽叫他。
當時他賣的東西很多,有女生喜歡的零食、貼紙、橡皮筋、羽毛球,也有男生喜歡玩的卡片、彈珠。
我們喜歡下課後圍著他逛街,有時候遇到調皮的熊海子,會偷偷從他那裏拿些貼紙跑掉。他看到就笑。
那時候的金湯山也是孩子們的天堂。
孩子們會帶著香腸和玉米,帶著朋友或者兄弟姐妹去山裏燒烤。
那時候山上的三學寺還沒有現在裝修的這麽豪華。小時候是個小廟。
偶爾大人也會燒香。而我最大的形象就是那裏的素食很好吃。
等我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到了初中,工廠和學校都並入當地。所以我們大部分初高中都在金堂。大家分散在不同的學校,不同的班級。
那時,會有班車去工廠。我們都背著書包,早上從家裏帶了早飯,早早就開始等廠車來了。這個時候偶爾會看到廠裏技校的學生晨練,跑步。
偶爾會有小朋友稍微晚來壹點,讓熟悉的坐壹下,於是大家有說有笑的在車上去上學了。晚上等著廠車送我們回家。當時同學們還挺羨慕我們的,說工廠好,每天都有專車來接我們。
當時我就覺得,不管我們在外面走多遠,總會回家的。
但是後來,孩子開始上大學,工廠開始改制,大部分人也出來搬了。這個曾經紅色的小世界越來越糟糕。
那些曾經滿是油,整天咆哮的工廠,變得鴉雀無聲。雖然廠外的標語依然激情澎湃,電樁上的喇叭還在,但樓裏空無壹人,人也走了,時間仿佛凝固了。
可能有些回憶,只有我們這些在那個小世界裏生活過的人,才能深刻體會。作為最後壹批“工廠子弟”,我們在這片土地上度過了童年和青春,也見證了這裏的繁華和落寞。
世界變化太快了,到最後,這個地方只能存在於我們的記憶中。
“只有妳消失的壹面,足以讓我光彩壹輩子。”
我知道有些事我們做不到,但我不想放手,所以我想記錄下來。我想記錄下這個工廠的日子和所有在裏面的人。曾經的同學少年,曾經的意氣風發,曾經的蹉跎歲月,曾經的沈重情感和經歷,不應該只在沈默和艱難中被遺忘。
也許很多年後,我們很多人都會想起這個地方,我們壹起長大的地方。希望那個時候,不只是相冊裏的老照片能提醒妳。那些存在於我們腦海中的記憶,那些留下的感覺,永遠不會被抹去。
我仍然懷念我在這裏哭和笑的日子,那些關於青春的記憶,我在這裏的夢想,我愛的人...
忘不了的,還是忘不了...
哪怕只能存在於回憶裏,我也希望無論多久,當妳想起這裏的時候,都是壹段珍貴而溫暖的回憶。
我也很懷念,當我們...
本文件獻給四川鍋爐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