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文化的缺陷 這裏所說的中國傳統文化的缺陷是相對於西方近現代的工業文明而言的。自古以來中華文明大多數時候都處於壹種自給自足的幾乎封閉的狀態，對外交流也是輸出大於輸入。如果沒有東西方文化的劇烈碰撞，仍然處於壹種相對隔絕獨立的狀態，那麽中華文明還會按照自己固有的內在邏輯長久發展下去。近現代科學的發展突破了人類千百年來的地域限制，中國已經不可能再孤立於國際社會。西方侵略東方，同時也為東方提供了自我更新的契機。 對於每壹個熟悉中國歷史的人，都會產生壹個疑問，如此完美的中華文明，為什麽到了為什麽會在近現代大大落後於西方？中國傳統文化的有哪些重大缺陷？竊以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缺陷是與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和生活方式密切相關的，這些缺陷是某種類似基因的欠缺，是我們的祖先未曾經過也未曾見過的東西。這些缺陷可以簡單歸結為四個方面： （壹）沒有形成科學觀念； （二）沒有把客觀自然世界作為研究思考的中心； （三）重農輕商對社會生產的阻礙； （四）倫理秩序對個人自由的束縛。 中國傳統文化的缺失與不足 今天要講的第二個問題，中國文化究竟有哪些不足和缺失？ 第壹個就是政治體制領域，儒學帶來壹系列問題。 如果妳要了解壹個國家的狀況，最好的辦法之壹是看它的法典。當時的社會關系、文化狀況、國家管理狀況都體現在那裏了。1810年，中國的法典（《大清律例》）第壹次翻譯成英文出版，英國的壹份報紙《愛丁堡評論》說，中國人在很多方面的知識都是不足的，我們發展很快的東西，他們都不知道。 中國的法典有什麽特點呢？民法內容很少，基本內容是刑法，甚至連民事糾紛也作為刑事案件來處理。這裏面體現儒家政治的三個基本特征： 第壹，倫理與政治的統壹。中國傳統文化的骨幹是儒學，而儒學講倫理和政治的最多。從西漢開始，就強調以孝治天下，把家族倫理拓展到整個國家的治理，後來發展為壹個完整的公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壹套體現中國社會的壹個基本特點：宗法專制，倫理與政治統壹，這與當時的社會狀況完全是符合的。因為那個時候的社會是自然經濟，經濟狀態比較穩定。 第二個特征是專制制度下嚴格的等級關系。用孔子的話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現在有壹些學者認為它是很好的，好在哪裏呢？皇帝按照皇帝規範行事，君、臣、父、子都有壹套嚴格的規範；這是從好的方面來說的。但它的另壹面是等級森嚴，不能逾越。而英國在1215年就有《大憲章》，國王加稅要得到諸侯的同意，要保障各地自由、自治的權利。中國的大小事都是天子或尊長說了算；抗上是極大的罪惡；儒家政治理論把這些合理化了。中國沒有國際學術界界定或多數學者公認的封建制度。如果是封建制度，國王、諸侯之間是契約關系；而中國沒有這樣的關系。 儒家思想的第三個特點是服從。用孔子的話說，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假如有爭議，由誰定是非呢？由聖人和皇帝的話來決定，聖人的話是最後的標準。公元壹世紀，漢章帝召集儒門的代表人物在白虎觀開會，由班固執筆寫出壹部《白虎通議》，章帝批準後頒行天下。以儒學為指導，為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制定詳細的規矩或規範。突出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三綱六紀（六親），服從尊長。以後歷代的法典，唐、宋、明、清的律例都繼承了《白虎通議》，將三綱六紀作為貫穿始終的東西。壹般的老百姓犯了罪，按照身份的高低、親疏關系給妳定罪。 中國傳統文化的第二個問題是思維方法的缺陷。 中國人的思維方法有問題。楊振寧在2004年作報告時講了壹句話：“《易經》對中國的科學發展很不利。”他說，其中壹點是不講演繹論證。《易經》歸納了很多當時的社會現象、自然現象，但沒有嚴謹的演繹和 論證。這是楊振寧作為科學家講的真話。而在他講這話之前，16世紀末17世紀初，利瑪竇在他寫的《中國劄記》的書裏就說中國人不懂邏輯規則。他講的是真話，中國沒有邏輯學。後來我們拼命從《墨子》裏面提煉、搜尋，認為裏有邏輯包括辯證邏輯。然而《墨子》裏面雖有邏輯思想但沒有完整的理論，而且因為它不符合社會的需要，後來連《墨子》也式微了，研究的人很少，四分之壹的篇章失傳。西方的情況則不同，他們有邏輯學，不但古希臘已經有完整的形式邏輯理論，他們中世紀教育要上壹年的辯論課，實質是邏輯課。利瑪竇是這樣講的：為什麽中國人不重視科學，不重視邏輯呢？很簡單，因為這裏面有利益關系，在中國妳懂四書五經，不用學數學和邏輯，也不鼓勵做實驗，就可以考取科舉和做官。這樣的狀況下，科學當然沒有辦法發展起來的。另外在中國天文是很豐富的，只是和星相結合起來了，哪裏地震是天發怒了，是對皇帝的懲罰。各種是非按照聖人的話來判斷，也就不必辯論和講邏輯理論了。在這樣的環境下，怎能產生現代科學？ 利瑪竇來到中國的時候把《幾何原本》帶過來並翻譯了六卷，還有九卷沒有譯出。壹直到平定了太平天國，曾國藩做了兩江總督，他接受科學家李善蘭的建議，撥款支持把後九卷翻譯出版，把以前譯出的六卷也校對壹遍，出了壹個完整的版本。李善蘭請曾國藩寫個序，曾國藩不懂，就讓自己的兒子曾紀澤（曾作過中國駐英公使）代筆。曾國藩知道光懂中國傳統文化不行，從小就讓兒子學英語，接受現代科學教育。曾紀澤代他爸寫的《幾何原本》序言說：“蓋我中國算書以《九章》分目，皆因事立名，各為壹法……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幾何原本》不言法而言理，括壹切而概之曰：點、線、面、體。……《九章》之法，各適其用，《幾何原本》則徹乎《九章》立法之源，而凡《九章》所未及者無不賅也。”這裏說透了中西思維方法的差別。《九章算術》***收有 246個數學問題，分為九章。分別是：方田、栗米、衰分、少廣、商功、均輸、盈不足、方程、勾股。它的計算方法有成就，但是沒有上升為完整的理論。曾國藩看完兒子寫的東西後大為贊賞。當年曾紀澤的評價不壹定完全正確的，但他的確說透了中國思維方法的弱點。 此外，幾個世紀以來中國人自認為中國的道德是最高尚的，洋人是蠻夷，道德文章是永遠比不上中國的。實際情況怎樣？現在看來，道德規範也有很大的缺陷。壹方面，我們道德規範有壹些是跟世界各國壹樣的，比如我們講“仁、義、禮、智、信”，大致上從任何壹個文化體系裏都能找到類似的東西。在西方，仁是“博愛”；義是“正義”，有些道德規範世界各國是壹樣的，不同的語言系統表達了同樣的意思。這是壹個方面。但是，進壹步考查這些規範的內容，問題就出來了：儒學的核心是仁義。用《中庸》的話來說：“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講人不是講人的平等，而是將親情擺在首位；義的內容拐個彎變為要尊重別人！ 我們的道德規範有明顯的不足，主要有三個方面： 首先是“重義輕利”。小人與君子的劃分就是看妳重不重視利，妳重視利就成小人了；但是人性本身是追求利的。 其次，我們的道德是以三綱為基本架構的，沒有人際之間的平等。 再次，中國道德觀念裏群體的利益是第壹位的。可是，人要現代化，社會要現代化，都必須將個人權利、個人利益放在第壹位。個人要變成現代公民，維護現代公民的尊嚴、現代公民的權利是根本，道德的根本也是政治的根本，政治歸根到底是為維護公民個人的權利服務的。 此外，作為蔑視個體權利的重要內容，是經濟上沒有堅決、徹底地保護私有財產。有壹個原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帝和官府侵犯民產，屢見不鮮。而自從中國傳統文化法典化以來，因為要維護宗法專制，維護三綱，所以就規定壹條：祖父母、父母在不準分戶口、分財產，不準“別籍”，不準“異財”。唐、宋、元、明、清壹直都延續這壹條規定，誰違反這壹條是要受懲罰的。 另外壹點是不準妳經營新的經濟形式，比如中國學外國人要經營輪船。19世紀70年代李鴻章做直隸總督時，廣東商人在天津申請辦輪船企業，李鴻章不準。1890年代張之洞做湖廣總督，湖南的壹些商人要在洞庭湖、長江上辦小輪船公司，張之洞說不行。壹直到戊戌變法前後，張之洞還是不同意。也就是說，辦這些新企業，只準公家辦，不準私人辦，即使私人可以辦，也要批準。限制私人財產進入某些經濟領域，等於妳的財產權不能充分實現，經濟自由受到限制，私有財產就大打折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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