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的許多美學家在論述悲劇時,總有這樣壹個基本特征:從快樂到痛苦,從追求到幻滅,從價值到毀滅。根據《紅樓夢》悲劇的這壹基本特征,我們可以看出它的悲劇具有三重意義。也就是說,從寫作主題的表層意義上看,全書通過賈府的興衰和寶、戴、柴的愛情婚姻悲劇,寫出了時代的悲劇;從寫作主題的深層含義來看,是通過幾個女性的毀滅過程來寫文化悲劇;從寫作主題的象征意義來看,是通過由善到空的過渡過程來寫人生的悲劇。下面詳細說說悲劇的三重意義。1.時代的悲劇:如果說吳的《儒林外史》從壹個側面反映了清王朝思想束縛所造成的精神悲劇,那麽曹雪芹對封建貴族家庭興衰的描寫則全面展現了清王朝腐朽沒落所造成的時代悲劇。縱觀《紅樓夢》這本書,可以得出幾個認識——放蕩是賈世家沒落的原因之壹。壹方面,賈家大部分男人腐化墮落,喪盡天良,放蕩不羈在這個貴族家庭被視為家常便飯。賈珍的媳婦亂倫,賈璉的“包養二奶”,賈赦對鴛鴦的企圖,甚至王旭峰與侄兒賈蓉的曖昧,等等,都是老仆人焦大那句“爬著灰,養著姐夫,養著姐夫”的話。另壹方面,由酒色引發的人事糾紛甚至惡性殺人事件不斷撼動著這座封建建築。雖然很多無辜的女兒在這個邪惡的泥潭裏苦苦掙紮,但最後都和這個腐朽的家庭走到了壹起,幾乎沒有壹個有好下場。奢侈是這個貴族家庭衰落的第二個原因。且不說各種漂亮的寶貝如何充斥著這個家的每壹個角落,也不說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如何充斥著這個家的每壹場盛宴。光是在秦可卿的葬禮和賈元春的母親身上花錢就夠令人吃驚的了。雖然鳳姐、探春等人覺得家庭經濟危機終於要來了,但誰也不能力挽狂瀾,扶樓而倒。“壹代不如壹代”是這個貴族家庭的致命傷。賈敬訪陶,賈免其淫樂,賈政迂腐無能古板,賈珍賈璉賈蓉等紈絝子弟無不縱情聲色不知廉恥,等等,大觀園中比比皆是。家族的腐朽無可救藥,唯有精神上的賈寶玉,只能痛苦地呼吸這令人窒息的悲涼迷霧。但他與封建傳統的格格不入,必然導致寶黛愛情的悲劇結局。這個時代不會遷就他們,也不會屈服於時代的悲劇性沖突。隨著腐朽勢力由盛轉衰,新生力量也將由萌芽走向死亡。這就是《紅樓夢》告訴我們的那個時代的悲劇,誰也不能排除。從這個角度來看,在社會發展的壹定階段,“腐朽”可能會萌發“重生”,但不可能催化“重生”。反之,在“腐朽”力量還相當強大的時候,就會扼殺“重生”。可以說《紅樓夢》中的家庭和婚姻生活從這個角度反映了時代的悲劇。縱觀中國歷史,正是各種腐敗在上層社會蔓延,抑制了資本主義的發展,阻礙了當時國家的經濟文化發展和社會進步,甚至導致國力和王朝的衰落。從這個意義上說,賈的悲劇是時代悲劇的壹面鏡子。2.文化悲劇:透過作品的深層含義,我們可以看到《紅樓夢》中的悲劇並不都是惡人或對未來的迷茫造成的。說到底是千百年來固化的正統文化深層結構造成的性格悲劇。中國的倫理傳統文化把人放在很高的位置,比如“天人合壹”。而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重人”意識,不是尊重個人價值和個人自由發展,而是強調個人對宗族和國家的義務。這種缺乏人格意識的“人本主義”,必然導致聽天由命,自我壓縮,造成壹種不冷不熱,不生不死的生存狀態。我們從書中幾個女人的毀滅中看到了這壹點。迎春,很善良,但也很柔弱。從奶媽偷了她的蝸牛金鳳凰這件事,以及她的態度,我們可以看到她逆來順受的性格,往往會增加她對占人便宜的容忍度,降低她對被人操縱、控制、欺負的敏感度。而且還經常縱容和安撫不合理的事情。於是,迎春成了封建包辦婚姻的犧牲品,成了父親賈赦還債的替罪羊,直到去世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幸。可見,春運的不幸,多半是性格使然。再看黛玉的悲劇,完全是外力和環境造成的嗎?其實人們常常看到她生來就有優秀的傳統,卻沒有看到她死於傳統文化的品格。由於傳統文化中人格意識的缺失,在傳統文學中往往表現為人的依賴性,即壹個弱者的主體性往往必須依附於家庭、父母或壹個強者。在她的靈魂深處,她已經被這種依戀弄得疲憊不堪,總會感受到失去依戀的痛苦,離家出走的淒涼,甚至對生活的絕望。於是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以至於精疲力竭。在她的愛情被摧毀之前,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所以,黛玉愛情的毀滅,既是他無情世界的毀滅,也是他悲劇性格的自我毀滅。對於薛寶釵的悲劇,壹般認為,壹個努力迎合時代的人,是不被世人所容忍的,所以是社會悲劇。但從文化的角度來看,她也是封建文化樹上不可避免的苦果。封建文化要求每壹個“個人”做最好不要符合自己內心欲望的事情,這樣才能得到社會的好評。薛寶釵就是自覺不自覺追求這種人生理想的人之壹。在愛情、智力、生活上,寶釵已經被封建文化磨掉了。不敢太強烈的追求自己愛的人和事,不敢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和事決裂。生命處於壹種不生不死的混沌狀態。這種自我壓縮過早地枯萎了她的生命。從這壹形象的毀滅過程中,可以看出封建文化的深層意識是如何侵蝕人的靈魂,扼殺人的人格的。曹雪芹在灰暗歷史中的文學思考,的確是壹種民族精神的覺醒。三、人生悲劇:時代悲劇重在從橫截面解剖當時社會,文化悲劇重在從深度反映民族文化,人生悲劇是從哲學層面思考人生本質。《紅樓夢》的出現,打破了中國古代小說關於個體存在等基本哲學問題,這也是《紅樓夢》能夠跨越時空的思想魅力所在。“人天生就有煩惱。”生活的樂趣往往是在痛苦的追求中實現的。這種痛苦的程度隨著知識的增長而增長。以寶玉為例。寶玉起初並不懼怕生活,而是正視生活,對生活及其在生活中特定的存在價值和目的持壹種較為積極的態度。然而“天地無情,以萬物為稻草狗。”在這個世界上,他總深感不僅世事無常,人生也容易老去,就連感情也不可能永遠保存。於是他陷入了失望的深淵,悟出了宇宙生命的道理,最終拋下壹切遠離塵囂。這是他在思考了個人的人生價值和人生理想後做出的果斷選擇。生活總是這樣,總是不開心,總是有所欠缺,人生本該是不斷受傷,不斷康復的,這是誰都無法逃避的悲劇。實際上,從寶玉的形象來看,這是人生悲劇的意義。從整部作品來看,也有壹層由好到空的感傷色彩,主要表現在許多曲詞的吟誦上。如“多情公子涉空”“我喜剛榮華,又恨無常”“風流小聰明招人怨”“玉質差終沈泥”等等,都體現在對美的破壞上。生活中有如此多的缺陷,當我們超越主題的表面意義去體驗它們時,我們會覺得這種缺陷的披露可以激勵人們更加珍惜時間,堅持在這個世界上,具有很強的勸誡作用。當然,如果我們消極對待他們,就會走向意誌喪失、悲觀厭世的另壹端。這部作品似乎告訴人們,他們必須做出正確的選擇。話說回來,在這樣壹個悲劇的時代,大觀園的孩子作為普通人,無論怎麽選擇都能有好的結局嗎?曹雪芹深刻地體驗了人間的痛苦和人生的“大悲”,所以他能把這種痛苦上升為壹種痛苦,並作出藝術的總結和表達。必須指出的是,這種悲劇意識不同於儒家的憂患意識,它來源於群體意識所產生的責任感和義務感,而曹雪芹與莊子的思想更直接相連,他對人生的憂慮遠大於對家國的憂慮。所以,這種生命悲劇意識,遠比屈原和杜甫的“離愁別緒”更為深刻和普遍。從《紅樓夢》的三重悲劇中,我們可以看到曹雪芹對現實、文化和人生的批判、反思和探索精神。但是,他畢竟生活在封建社會,還是和舊的、傳統的、落後的東西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於是,批判現實與復興希望、自覺與下意識捍衛傳統、出世與入世成為三對矛盾,對應著三重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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