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宋建立到宋真宗趙恒王朝七八十年間,宋詩基本上沿襲了唐的風格。主要流派有以王禹偁(954 ~ 1001)、葉巍(960 ~ 1019)、林逋(968 ~ 1028)、楊儀為代表的白居易風格。就個人成就而言,王宇澄是最大的。他是宋代第壹個提倡向李白、杜甫、白居易學習的詩人,寫了許多描寫民間疾苦的詩。就體裁而言,雕刻優美的句子和使用典故的昆西風格影響最大。165438+20世紀二三十年代初的詩壇基本都是它在主導。
趙復古時期,歐陽修、梅(1002 ~ 1060)、(1009 ~ 1048)等青年作家反對駢文,提倡古文,但同時又聯合反對楊儀、片面追求平截。這壹時期,梅同情民間疾苦,如田家鈺、如粉貧女;蘇舜欽反映了宋廷積貧積弱的社會問題,如“感城南為永叔”、“青州敗”;歐陽修揭露政府腐敗,蔡襄(1012 ~ 100)。宋詩中獨特的議論性和散文化特征也在此時形成。
20世紀下半葉165438+革新時期,王安石、蘇軾相繼稱霸詩壇,宋詩創作達到第壹個高峰。王與蘇在政治主張和詩學主張上有許多不同之處,但他們孜孜不倦的求新精神和個人風格卻是壹脈相承的。王安石的《費明曲》、《烏江亭》等名作,在傳統題材上推陳出新,充分發揮了宋詩的特點,讀來回味無窮,是公認的超越唐代同類作品的佳作。蘇軾則以詩為詞,同時將歐陽修、梅的“以文為詩”推進到“開風氣之先,成壹代大觀”的地步。蘇軾的詩豪放豪放,觸地生春,富有創新精神。他的名句《百步洪水》中的七個比喻壹氣呵成,就是最好的自然寫照:“似兔行鷹隼,良馬賭千尺坡,弦斷箭離柱,閃電飛過球。”王、蘇創作的壹些短詩刻意求新,如王的《泛舟瓜州》、蘇的《題西林壁》等,或以清新的意象表現人們的奇思妙想,或以豐富的哲理發人深思,流傳久遠,為宋詩增添了不少光彩。
這壹時期的其他重要詩人有黃庭堅(1045 ~ 1105)和陳師道(1053 ~ 11),他們也受蘇軾的調教,但詩歌風格與蘇軾不同。
黃庭堅詩歌中有所謂“點石成金”、“脫胎換骨”之法,旨在“推陳出新”而不失宋代革新時期的開拓精神。後來的跟風者以此為八股,形成了江西詩派,在南北宋之間影響很大。宋詩在寫作技巧和音韻格律上又壹次走上了模仿前人、只折騰的形式主義道路。直到南渡,陳(1090 ~ 1138)等人從早期江西詩人對杜甫詩歌氣質的偏愛轉向對杜甫精神和蒼涼陰郁風格的研究,體現了國難之初知識分子的愛國情懷,宋詩停滯不前的現象有所改觀。
南宋前期,抗敵和北伐成為詩人表現的重大題材,湧現出大量愛國主義詩歌,使宋詩在這方面成為超越前代並對後世產生重大影響的典範,這是這壹時期的主要貢獻。以陸遊為代表的中興詩人擺脫了江西詩派的束縛,確立了自己的風格。陸遊《享受軍樂》、楊萬裏《翟成體》(1127 ~ 1206)、範成大(1126 ~ 193)田園詩。除了愛國和抗戰,農村下層人民的生活也是他們的* * *題材。詩歌的語言也趨於通俗、自然和口語化。楊萬裏的“傳神”,陸遊的樸拙,範成大的善解人意,包括朱為代表的理學詩歌的直樸,都使這壹時期的詩歌呈現出不同於前代和唐詩的面貌。
南宋後期,已經沒有更重要的詩人了。先後活躍於詩壇的“永嘉四靈”、“江湖詩派”,是宋初走晚唐老路的賈島、姚合詩人,寫出了壹些清新易讀的作品。但總的來說,宋詩和當時的政局壹樣,處於動蕩不安的狀態,每況愈下。直到宋末,文天祥等愛國誌士以凝結了血淚的正義之歌揚名立萬,宋詩才終於迸發出奪目的光芒。
關於宋詩的特點,壹般認為最重要的是議論性和散文化。“詩以文為本”,唐代壹些詩人如韓愈等已有起步,但以此為標準而成為壹代詩風的人,自歐陽修、梅等人,到王安石、蘇軾、黃庭堅,都達到了極致。從“以詩為文”到“以詩為論”,宋詩之所以在強大的唐詩影響下獨樹壹幟,形成自己的風格,是深植於時代的。北宋時期,從慶歷新政到王安石變法,變法及隨之而來的派系鬥爭壹直是知識分子關註的主要問題。南宋末年,主戰與主和把朝野士人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派。絕大多數詩人具有官僚和知識分子的雙重身份,“談時事,爭才氣”是這群人的共同特征。其次,宋代儒學改變了唐人固守前代註疏、疑經惑古的舊習,成為壹種風氣。已經官僚化的學者被加上了學者的身份。所謂好爭論的人,主要是這兩個特殊背景造成的。
關於宋詩的討論還有壹個特點:對理性的興趣。所謂理趣,是指詩歌意象所體現的人生哲理。宋詩理趣形成的文化根源主要不是理學,而是佛教的禪機。宋代最有意思的代表著作,多為王安石、蘇軾及其追隨者黃庭堅、陳師道所作,他們的哲學思想在理學形成之前已經自成體系。比如蘇軾的《二韻,贈舊詩》:“若春來,不回洪,除非踏舊徑。但願老師真如明月,甕中無人相會。”即源於《高僧傳》所載的醋頭僧鬥機鋒頌。
此外,兩宋詩壇還有兩個前所未有的特點,壹是詩歌派別的產生和形成,二是作為詩歌批評方式的“詩話”的產生和流行。宋代流派眾多,與佛教宗派的刺激和復雜的政黨鬥爭有關。比如北宋末年,呂本中(1084 ~ 1145)寫的《江西詩社宗派圖》,黃庭堅以下列了25人,於是就有了所謂的江西詩三派,就像禪宗的“法四”壹樣。名單中所列的人都是以名節為上進心,氣味相同。至於文學觀的差異導致詩人門戶之見和嚴格壁壘,與“詩話”有著內在的因果關系。
自南宋嚴羽《滄浪詩話》以來,對宋詩的評價壹直存在嚴重分歧,直至形成文學史上的“尊唐”與“崇宋”兩派。總的來說,唐詩重在情感,宋詩重在理性。從藝術角度看,宋詩很多作品缺乏形象性、音樂美,感染力弱,這是它的短板。從文化史的角度看,宋詩在盛唐詩歌節奏完整、意象巧妙並達到高峰的條件下,找到了壹條新路,為現代詩歌的發展提供了具有時代意義的範例,是宋詩的成功。
《宋詩選》劄記
《宋詩選註》是中國古典文學閱讀系列之壹。《卷序》是錢鐘書先生多年潛心研究宋詩後撰寫的壹篇重要詩學論文。本文不僅對宋代的歷史地位、成敗得失,而且對中國古典詩歌的基本理論,都有獨到之處。錢先生總喜歡以小說家自居,所以常常用小說家的筆法來勾勒形象,潤飾軼事;雖然語言簡單,但人物是活的。他的評論警惕而明確,簡單而具體,而且常常別出心裁。
《宋詩選註》雖然不是文學作品,但它具有很強的文學性,不僅以其精辟的理論和豐富的知識吸引著人們,而且以其生動的語言吸引著人們。特別是錢先生善於運用比喻,所以形象生動,說理透徹,使人不僅感到厭煩,而且覺得妙趣橫生,愛不釋手。
從整體上看,宋詩的成就在元明詩歌之上,也超過了清詩歌。我們可以贊美這個成績,但沒必要誇大。
據說古希臘亞歷山大大帝在東宮的時候,每次聽到父親在異國他鄉打勝仗的消息,都擔心整個世界都被父親征服了,以後像自己這樣的英雄就沒用了。跟隨詩歌創作大時代的詩人,壹定也有類似的感受。當然,詩歌的世界是無邊無際的。但是,前人占領的領土越廣,後繼者就要部署越多的人力物力去探索領土,走得越遠。否則他最多是個堅持的高手,不會是前任的王者。所以前代詩歌的成就不僅僅是傳遞給後代,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對後代的壹種挑釁,可以選出來競爭,看後面能不能趕上,打破記錄,或者達到同樣的結果,有所創新。如果後代沒有價值,接受不了這種挑釁,那麽這種遺產很容易給後代帶來災難,培養貪食和懶惰。宋人有唐詩為榜樣,是壹大幸事,也是壹大不幸。宋代詩人看了這個好榜樣,學會了向善,會在技巧和語言上精益求精。同時,有了這個好榜樣,他們也偷著懶,放縱著模仿和依賴的慣性。看不起宋詩的明人說它學的是唐詩而不是唐詩,這是真的,但他們不明白,這種差異恰恰是宋詩的創造性和價值所在。明人學唐詩傳神而不精采,像唐詩壹樣,缺乏個性和原創性,因而贏得了“壹味盛唐”、“作偽過去”、“衣以優孟”等綽號。宋人能夠延長唐人修建的道路,加深稀疏的河流,但他們從未冒險開荒或發現新的視野。在宋代文學批評方面,借助唐詩,宋代作家在詩歌的“總結”方面做了許多發明和成功的嘗試。比如某個意思寫的比唐朝的更透徹,某個詞或者句法出自唐朝,比他們的更穩定。但是在“大判斷”或者說藝術的整個方向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雖然風格和意境並沒有寄生在杜甫、韓愈、白居易或者賈島,等等。
毛澤東同誌《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早就指出:“人們的生活本來就有文藝原料的礦藏,這是自然的、粗糙的東西,也是最生動、最豐富、最基本的東西;在這壹點上,它們使壹切文學藝術相形見絀,它們是壹切文學藝術取之不盡的源泉,這是唯壹的源泉,因為只能有這樣的源泉,不能有第二個源泉。.....其實,過去的文藝作品不是源而是流,是古人和外國人根據他們在當時的時間和地點得到的人們生活中的文藝原料創作出來的。我們要繼承壹切優秀的文藝遺產,批判地吸收其中壹切有益的東西,作為我們從此時此地人們生活中的文藝原料創作作品的參考。有這個參考和沒有這個參考是有區別的。文學領域是有區別的,厚與薄,高與低,快與慢...但是繼承和借鑒是自己的創造永遠代替不了的,是絕對不可替代的。宋詩可以證實這壹段所說的顛撲不破的道理,也說明了詩歌創作中把“流”誤認為“源”的危險。這種危險傾向在宋代之前就有了早期跡象,只是到了宋代才大規模發展,有了明確的理論並轉化為普通的氣壓,以至於覆蓋了後來的元明清詩歌。我們只需要看看六朝時鐘嶸的批評,唐代焦然的要求,清代袁枚的嘲諷,說“天涯壹客寒,抄書為詩”,就能明白宋代的習慣有多老,後人有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