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十年,老電視機發出刺耳的聲波,黑白屏幕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外殼蒙上了壹層厚厚的灰。當我的意識朦朧時,壹束光線透過壹個小縫隙落在我身上。
時光飛逝,時光飛逝。墻上的鐘不停地轉動著,滴答滴答——壹圈又壹圈,推開了那扇簡單而沈重的門...
我是壹臺方方正正的電視機,身材小巧。我女兒結婚時,我帶來了許多家具。
在我的腦海裏,那天充滿了鮮紅和喜慶的色彩。屋外鞭炮齊鳴,夫妻倆幸福的笑容跨過火盆,走進新房。
那壹天,我看到老師傅背過身去,偷偷流淚。我只是壹臺電視,不懂人類的情感。但這顯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主人為什麽哭?
後來才慢慢明白,那些眼淚裏包含的感情太強烈太復雜了。情緒的表達可能不僅僅是單壹不變的,它因人而異,也是人所賦予的。只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還只是沈浸在熱鬧喜慶的鞭炮聲裏。
後來,我被安排在壹個明亮的房間裏,就在桌子的中間,我很喜歡這裏。
每個星期,我的老師傅都會來打掃我,從我的透明屏幕到我機殼上的灰塵,她都會認真的擦拭幹凈,直到壹塵不染,屏幕明亮...仿佛是珍寶,又仿佛是通過我在追憶著什麽,眼神親切而又遙遠。只是我不懂,但我很享受這個過程,對老師傅的愛也越來越深。
接下來的日子裏,好像有人把時間的按鈕撥快了,日子過得像流水壹樣快,我壹年又壹年地陪著老師傅。看她的頭發變得花白;看著她對遠方孩子的思念,在她心裏變成了深深的悲傷,眼裏是無法轉開的悲傷;看,她總是習慣性地站在門邊東張西望,發呆...
四季更替,寒來暑往。
很快就到了年底。這壹天,我被擦得很亮,情緒很高。
年夜飯的腳步越來越近,春節的氣氛也越來越濃。老主人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久違的喜悅。女兒回家的那天,老主人正在廚房做飯。突然從朱紅色的木門裏傳來壹聲“媽媽——我回來了”。老師傅的動作壹停,渾濁的眼睛裏突然噙滿了淚水,他趕緊回答:“啊,回來真好……”聲音走調,斷斷續續。
這是我電視生涯中第二次看到老師傅哭。這壹次,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因為和她在壹起的每壹天每壹夜,我都能感受到同樣的感受。
我真的真的很開心,那種強烈的喜悅似乎要吞沒我的大腦。哦,忘了我只是壹臺電視。我沒腦子,唉~
不過沒關系,因為主人很開心。
除夕夜,桌上擺滿了各種蔬菜,看得我眼花繚亂。老師傅不停地給女兒摘菜,說瘦了就多吃,直到女兒的飯碗堆成小山。
恨不得有兩條腿跑去找主人讓她多吃點,但我知道我只是壹臺電視機...
好在老主人的女人很孝順,從沒停止多吃她媽的東西。我心裏明明很開心,卻有壹點不為人知的失落。
他們開我看春節聯歡晚會,全家人歡天喜地的過了年。我的心滿滿的,滿滿的,甜甜的...
世紀之交,小主人出生了,女兒把小主人留在了這裏和媽媽在壹起。從此,家裏多了壹個人,笑聲也多了。
自從少爺到來後,我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她花白的頭發仿佛又活了。她說她似乎又回到了女兒童年的溫馨回憶中...
她不是壹個人,我真心為她高興。
更讓人欣慰的是,少爺很喜歡我,被我豐富多彩的畫面所吸引。我被使用的越來越頻繁,時間也越來越長。
我漸漸開始覺得不知所措。我的身體越來越熱,我開始覺得熱。但我默默忍受了。我想讓我的小主人開心,也讓她開心...
然而,隨著少爺的成長,他變得調皮而固執。當鋒利的鉛筆頭慢慢刺入我的身體時,我感到劇烈的疼痛,這種疼痛滲透到每壹根神經,讓每壹個細胞顫抖。但是我喊不出來,也叫不出來。就算我說了,又能怎麽樣呢?誰在乎壹臺電視機的痛苦?
不-有人在乎!我看到老師傅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用膠帶在我身上填我的洞。太感人了,仿佛我就像她的孩子,像壹縷溫暖。春風撫平了壹切:我的傷口,我的情感...
我希望我能年復壹年地和她在壹起,平安快樂!
後來我修修補補了七八次,壹直陪著她。我不知道是她舍不得我,還是我舍不得她。
直到小主人慢慢長大離開她,這很長壹段時間我壹直安心在她身邊。我以為時間會壹直這樣下去,百年後我還能跟著她。
然而,直到我再次看到老主人的女兒和她的新電視機。那是壹臺液晶電視,屏幕很寬,科技含量更高。她說要換掉我,說我太老太老了,時不時就崩潰。
但是我不明白。我已經盡力堅持了,因為我想壹直陪在她身邊。為什麽?
上次我見到她時,她阻止了她女兒送我去舊貨店。她說這臺電視見證了幾代人的成長。她想留下我。我永遠不會忘記她當時的眼神和她看我的樣子...
奇跡般的,我躁動的心平靜了下來。也許我應該知足,即使我不在她身邊。
在陰暗的倉庫裏,我的世界壹片漆黑。
我多麽希望在壹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裏,老師傅能在不經意的瞬間想起我,拍拍身上厚厚的灰塵,穿透歲月的年輪,再抱著我曬曬太陽...
“滋滋”過去十年裏,舊電視機發出刺耳的聲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