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褚福晉帶著圍棋題材的小說《黑白》去了北京,圍棋界和文壇歡聚壹堂。在討論的最後,圍棋國手陳祖德先生對戰文壇六位業余棋手,壹度成為美談。雖然文壇六棋手無壹勝績,但楚福晉黑白成就的這個故事,卻為這個紅塵時代增添了幾分古風或雅趣。
七年後,褚福晉寫了《黑白》,與其說是壹部關於圍棋的小說,不如說是壹部關於世界與棋局、人類關系的小說。楚福晉通過圍棋中的“合圍”、“鬥”、“陰陽”、“涅槃”等棋路,寫出了不同時代的世界和人性。圍棋大師陶陽子壹直躲在野外。他培養了很多圍棋高手,但他壹直在人民的心中。這既是他為人處事的結果,也是他對圍棋理解的結果。他認為,圍棋的實力不在於比賽,如果去掉比賽,圍棋就能恢復原來的樣子。圍棋博大精深,不僅與智力遊戲有關,還與自身修養和身心體驗有關。但是,圍棋的命運就像人類的命運壹樣,不是棋手能左右的。世風世代更替,不僅改變了人的命運,也改變了人對棋藝的認識,甚至風格和心境。
如果說《白紙黑字》描述的是棋手陶陽子從民國初年到抗戰勝利幾十年的人生跌宕起伏,那麽《白紙黑字》描述的則是四代棋手的命運以及他們對圍棋的不同理解。盡管陶陽子始終是壹個人物,但彭星、劉倩倩和侯小軍也是小說中的主要人物。不同時代棋手的不同理解和認知,與時代環境的整體變化是同構的。陶陽子是壹個來自民國的人物。他經歷了幾個大時代,經歷了人生的滄桑。比如抗戰時期認識的唐高儀,解放後是高級工程師,是地質隊的壹名領導,但文革時被調查,最後壹盤棋下了沒幾年他們就突然消失了。沒人知道他是間諜還是烈士。這無常的人生,與無常的棋局如此巧合。
但是,陶陽子對圍棋的理解和認知並沒有改變。在他看來,世界改變不了圍棋。他認為圍棋是壹種遊戲,但也是壹種精神層面的東西。所以他壹直強調棋手的文化素養,讓他們多讀書是提高棋藝的重要途徑,下棋也不只是技術要求。他討厭國際象棋中的功利主義和實用主義概念。這部小說描寫了陶揚子和他的弟子侯小軍之間的沖突。最後,陶陽子“睡著了”,在象棋中走完了人生的最後壹程。這是小說中最感人的壹段。而陶陽子的君子風範和對圍棋的理解,在小說中漸行漸遠甚至消失。
彭興是陶陽子的學生。他無論在技術上還是理念上都可以接受老師的教導,但他始終難以達到老師對圍棋文化信仰的程度。劉倩倩和侯小軍都壹樣。到了侯小軍這壹代弟子,圍棋無論是技術還是精神,都與陶陽子這壹代大相徑庭。另壹方面,小說也描述了下棋與人的性格的關系。比如陶陽子和曾懷玉下棋的時候發現:“曾懷玉在棋藝上有些天賦,但是棋藝還不錯。他下棋有大局觀,但壹旦卷入纏鬥,他就是太在乎小事。”人真的很復雜,這種復雜也體現在象棋上。"
當然,小說中壹直存在壹個無法解決的悖論:圍棋到底是壹種精神還是壹種遊戲。妳想贏還是輸這場比賽?圍棋是馴服棋手還是棋手應該控制圍棋?在我看來,這不僅是圍棋的悖論,也是中國傳統文化始終難以解決的悖論,就像知識分子始終沒有解決達與貧、進與退、居與居的矛盾壹樣。但我更感興趣的是楚福晉對這種悖論或矛盾再次介入的勇氣和欲望。中國文化的這個難題可能是無窮無盡的,這也可能是它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