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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的小豆豆》:用美好澆灌孩子的心靈

《窗邊的小豆豆》是壹本暢銷了幾十年的兒童文學,被翻譯成33種文字在全球發行,直到今天,它也是日本有史以來銷量最大的壹本書。二十幾年前,這本書被引進到國內,就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無論是孩子、家長、老師還是教育研究者,都對它津津樂道。盡管這是壹本兒童讀物,但卻激發了教育界和家長們持久的閱讀熱情,很多人寫了相關的評論文章,從各個角度解析書中體現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法。基本上,讀過這本書的孩子們都希望自己能進入書中敘述的巴學園,老師和家長們則認為書中那種個性化和毫無分別的愛的教育在現有條件下只能是理想,盡管巴學園是曾經真實存在的壹所小學。

這本書給我最大的觸動是:童年的教育對壹個人的壹生真的有如此大的影響啊!

自從有了孩子,我就不間斷地閱讀育兒方面的書籍,童年教育對人的影響其實是壹個聽了很多年的話題。但是,以往看到這樣的言論,絕大多數是從問題青年或者問題兒童的角度來闡釋的,這些言論總是告訴我們:壹個人如果在幼兒時期受過心理創傷,就會產生心理陰影,如果沒有有效的疏導,這種陰影可能影響他的壹生,嚴重的甚至會導致心理疾病。這種言論讓我們這些做家長的常常誠惶誠恐,不斷檢討自己,生怕自己的哪次言行給孩子的成長造成不利影響。但是《窗邊的小豆豆》這本書卻是這樣不同, 它讓我們看到了好的童年教育是怎樣讓那些別人眼中有缺陷的孩子成長為壹個個健康、幸福的人, 不僅給了我們希望,還通過巴學園的老師們和小豆豆的父母給了我們好的示範。

要理解這壹點,我們首先需要了解本書的作者黑柳徹子。在當今的日本,黑柳徹子是壹位家喻戶曉的老太太,別的成就不提,就說她主持的電視訪談節目《徹子的小屋》至今已播出了壹萬多期,日本的藝人都以上這個節目為榮,就已經足夠證明她的優秀了。這樣的人,大家往往認為在童年時期壹定是讓人羨慕的“別人家的孩子”,然而,事實卻讓我們失望了,她在童年時期,因被斷定為問題兒童而被勸退,最終經過多次輾轉,才進入了書中敘述的這所與眾不同的小學——巴學園。她在書裏解釋說“窗邊這個詞給人壹種被排除在外圍,而非處於主體地位的感覺。……而在第壹所學校中,實際上,我隱隱約約地總有壹種被排斥感。”她寫這本書的目的,就是想告訴大家“壹個叫小豆豆的女孩,在周圍大人的引導下,終於能夠順利地和大家壹起學習、壹起相處的故事”。

我們再來看看讓孩子們神往的巴學園。這個學校設施簡陋,校門是由兩棵樹連接而成,教室是用廢舊的電車改造的。巴學園壹***只有50多個學生,他們中有壹部分是身體有殘疾的孩子,有壹部分是像小豆豆這樣被其他學校拒收的“問題兒童”,還有些同學是因為其他原因不適合普通小學的學生,怎麽看,這個學校都很像是壹所我們現在的特殊學校。然而,在這50多個學生中,成長出了黑柳徹子這樣的著名藝人、幾個舞蹈家、壹個日本有代表性的物理學家。而其他工作在平凡崗位上的人,也都活得樂觀、幸福。即使是幾十年後,這些學生每年還會在巴學園的運動會日相聚在壹起,可以說巴學園時期是他們壹生都非常珍惜的快樂時光。

而實際上,那段快樂的巴學園時光不僅給了他們快樂的童年,更改變了他們的命運。就像黑柳徹子所說:“如果我沒有進入巴學園,沒有見到小林先生,恐怕無論我做什麽,都會被貼上‘壞孩子’的標簽,被自卑的心理包圍,不知道該怎樣做才好。可能就會懷著這種無所適從的心理,直到長大吧?”被普通學校斷定為問題兒童的小豆豆,隱隱感受到了被排斥的感覺,而在巴學園裏,因為小林先生的信任、尊重和“妳真是壹個好孩子”的贊美,重新變成了壹個快樂而自信的孩子,並最終成為了日本最著名的老太太。當然,除了小林先生的努力,小豆豆媽媽在小豆豆被勸退時的處理方式也很重要,她並沒有告訴小豆豆是因為被勸退不得已才要換學校的,這避免了小豆豆把隱隱約約的被排斥感轉變為自卑心理的可能。

除了小豆豆,有身體殘疾的高橋君也讓我印象深刻。高橋君似乎是患有侏儒癥,胳膊和腿都特別短小。這樣的壹個孩子,如果沒有遇到小林校長,最大的可能性是壹生都會懷著身體殘缺的自卑心理。然而,幸運的是,他進了巴學園。小林校長通過縝密的設計,讓高橋君每次都在運動會上得到大滿貫,通過讓孩子們裸著身體遊泳除去了他因自己的身體不壹樣的羞恥感,小林先生還常常對孩子們說“妳們都是壹樣的”,“無論什麽樣的身體都是美的”,讓身體健康的孩子不對有缺陷的孩子另眼相看。在這種環境下學習的高橋君,成長為了壹個樂觀、自信的人,他後來考上了明治大學,畢業後在壹家公司擔任“協調工作”,解決公司中人際關系和諧的問題。在這本書的後記裏,作者記錄了對巴學園壹些學生的采訪,其中,高橋君明確地告訴她“的確沒有因為身體上的缺陷而懷有自卑的心理”。

小豆豆和高橋君這兩個鮮活的例子,讓我們看到了教育的美好,它告訴我們:孩子出現的任何問題都不是真正的問題,只要我們用美好澆灌他們的心靈,他們必能還我們以美好。

可是,問題來了。我們如何用美好來澆灌孩子的心靈呢?

很多人都撰文總結過《窗邊的小豆豆》這本書裏體現出來的教育理念和方法,其實不外乎這麽幾點:尊重孩子,鼓勵孩子,信任孩子,以寬容之心待孩子。可是這些要點是其他書裏都寫到的呀,為什麽唯獨這本書如此有魅力呢?

我個人的感受是,別的書都是從教育者的角度來闡釋這些的,很多時候,我們能理解並接受這些教育觀念,但是真去做的時候,孩子未必會接受,因為成年人以成年人的角度所故意為之的尊重,未必能讓孩子產生被尊重的感覺。妳以為妳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話就是尊重他,妳以為妳告訴他妳能理解他的感受就是尊重他,妳以為在做出決定前先問問他的意見就是尊重他……但如果這所有的行為不是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那孩子並不會產生真正被尊重的感受。

黑柳徹子在《窗邊的小豆豆》的後記裏提到了壹個小小的細節,她說和他合作多年的佐野先生想要收集小林先生的資料,是起因於壹位女士的壹句話,這位女士曾經在小林先生韻律操課堂幫助伴奏,她告訴佐野君,小林先生曾經對她說:“哎,孩子們是不會那麽走的。”小林先生的意思是,這位女士不了解孩子們的呼吸頻率。所以說, 小林先生所有的教育理念和方法能夠真正奏效,都源於這樣壹個基礎:他真的很懂孩子。

我們在看這本書時,全身心都感受到壹種感動和美好,那是因為小林校長的每個行為都是在懂得孩子的情況下自然而然發生的,沒有任何刻意而為的成分。因為懂得孩子的好奇心,才會允許孩子們夜宿校園觀看電車運來的情景,並借此機會講解物理知識;因為懂得無拘無束的運動對孩子的意義,才會對家長說“請讓孩子們穿最差的衣服到學校來吧”;因為懂得孩子們喜歡的到底是什麽,才安排了在禮堂裏搭帳篷睡覺的簡單露營活動;因為懂得殘缺的身體給孩子帶來的自卑心理,才精心設計了運動項目,讓殘疾孩子獲得第壹;因為懂得孩子有自己的判斷和堅持,才沒有阻止為了找錢包而掏糞坑的小豆豆,只對她說了壹句“弄完以後,要把這些全都放回去”;因為懂得孩子單純的善良,才在看破之後仍然咬了咬小豆豆遞過來的“健康樹皮”…… 唯有真正懂孩子的人,才能給孩子真正的尊重和信任,才能真的包容孩子做出的各種“蠢事”。

可喜的是,《窗邊的小豆豆》這本書不僅讓我們看到了壹位真正懂孩子、愛孩子的好老師,它也通過小豆豆的視角和事後的分析,給了我們壹個了解孩子內心世界的窗口。 那麽,孩子需要的到底是什麽樣的尊重和信任呢?其實很簡單,就是把他當做壹個大人壹樣來尊重和信任。

這壹點,我們可以書中找到直接的論述。

小豆豆喜歡壹個人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喜歡把她當作成年人壹樣來尊重的人 。

第壹次和小林校長見面,小豆豆就喜歡上了他。原因是,小林先生非常認真地聽小豆豆說了四個小時的話。作者寫道:無論是之前,還是這以後,再也沒有壹個大人這麽認真地聽小豆豆說話了。

在掏糞坑事件中,雖然最後小豆豆並沒有找到她的錢包,但是她還是感到“挺滿意的”。作者分析說:“實際上,在小豆豆的滿足之中,還有壹點是因為‘校長先生對我做的事沒有生氣,很信任我,把我當作壹位很有人格的人來尊重。”

寒假的時候,小豆豆跟著爸爸媽媽去滑雪,應著名滑雪家舒奈爾德的邀請和他壹起滑。結束後,舒奈爾德彎下腰,握住小豆豆的手,對她表示感謝。作者寫道:這位年輕人不是把小豆豆當作小孩子來對待,而是看作壹位成年的女士來尊重。當這位男子彎下腰來的那壹瞬間,小豆豆從心裏感到了他的友好和彬彬有禮。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大人,小豆豆也常常煞費苦心,去模仿“大人”的裝扮和言行,並且希望得到認可。

為了像高年級的大姐姐,小豆豆留了很長時間的頭發,終於,有壹天,媽媽幫她編了壹個麻花辮,她覺得“看上去像個高年級大姐姐的模樣”,高興壞了。可到了學校裏,調皮的男孩子卻以拉她的辮子為樂。小豆豆嗚嗚地哭了,原因是:“辮子是‘成熟女人’的象征,所以,看到紮了辮子的小豆豆,也許大家會像對待成年女子那樣說‘不好意思’,誰知道竟然……”

為了在野炊的時候有好的表現,小豆豆提前研究媽媽下廚的動作和程序,並且特意學習媽媽拿起鍋蓋時壹邊“奧喲喲喲”地叫壹邊趕緊把手放到耳垂上的動作,因為她覺得這個動作太有大人味了,並且她真的在野炊的時候這麽做了,感到非常滿足。

很多人會說,把小孩子當作壹個大人來尊重和信任,這個難度似乎有點大,因為孩子的身體未發育完全,能力有限,有時候實在是不放心啊! 但這本書卻明確告訴我們:實際上,小孩子不管看上去有多麽小,對真正有趣的事情,是絕對能夠聽懂的。

的確。

為了不辜負校長先生的信任,小豆豆在掏糞坑後,按照和校長先生約好的那樣,把那座小山完全放回了原來的便池中,還用舀子產下壹層滲進了水分的泥土,也送進便池裏,最後,把地面弄平整,把糞坑的掏口恢復原樣,還把長舀子也放回了工具房。 那時候,小豆豆還只是壹個壹年級的小學生,她已經會通過思考,自己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了 。

壹年級暑假的時候,小豆豆和泰明背著大人進行了壹次大冒險——她請患過小兒麻痹癥的泰明去爬她的樹。泰明的手腳扭曲,且沒有力氣,整個爬樹的過程基本上是由小豆豆來完成的。為了幫助泰明爬上樹,小豆豆跑到學校工具房找到了梯蹬,把泰明頂上了梯蹬的最高壹級,然後用盡全身的力量把泰明拖上了樹。這個過程經歷了很長時間,中途,小豆豆發現把梯蹬上的泰明拖上樹非常困難,幾乎要哭出來,但是,她沒有哭,“因為她想,如果自己壹哭,泰明壹定也會哭的”。在這裏,我們看到了壹個會思考、有膽量的小女孩,為了自己的決定想盡辦法、咬緊牙關、堅持到底,最終獲得了成功。所以, 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孩子和大人壹樣,會表現出驚人的智慧和勇氣。

除此之外, 孩子的學習能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為了在野炊時能有出色的表現,小豆豆從得到野炊消息的那天起,每當媽媽在廚房裏忙活時,總是緊緊跟在媽媽身後,研究媽媽怎麽使用菜刀,怎麽端起鍋,怎麽盛飯等等。正式野炊那天,小豆豆的表現的確優秀,不僅她切的菜非常均勻漂亮,她還指教了壹下高年級男孩如何切菜,並且還靈機壹動做了壹盤鹹菜,讓大家非常佩服。要知道,當時小豆豆才剛剛升入二年級。

有的人也許會說,即使孩子有了壹定的思考和學習能力,但他們的心智還不夠健全,經常會做出壹些蠢事來。其實所謂的“蠢事”,只不過是成年人的價值觀罷了。就拿小豆豆為了喜歡的錢包掏糞坑的事來說吧,多數大人會覺得這件事非常愚蠢,但是如果把錢包換成壹個價值不菲的鉆戒,很多人的態度就會來個大轉彎。那是因為,在成年人的眼裏,錢包並不值錢,但是,在喜歡這個錢包的小豆豆眼裏,錢包可能比鉆戒還要珍貴。所以,我們所謂的愚蠢,實際上只是壹些不符合某種世俗價值觀的事情,如果摒棄這種價值觀,單單把這件事情看做壹個人為了找回珍愛的物品而做出的行動,這哪裏就愚蠢了呢?

因此, 真正阻礙我們尊重孩子的其實是成人世界的價值觀,如果我們在看待孩子的事情時,能夠拋開世俗的價值觀,妳會發現,孩子們做的很多事情是合理的 。例如,很多孩子看到某壹種玩具就想要,盡管家裏已經有很多了,家長就會覺得孩子的要求有些過分,但如果我們想壹想那些喜歡收藏的人,他們哪個不是同類的物品買了壹大堆呢?拋開價錢和升值空間來看,玩具對於孩子的意義和收藏品對於收藏者的意義是壹樣的,他們都能從中獲得快樂和滿足,從這壹點來說,它們的價值是壹樣的。

所以,能不能把孩子當作壹個大人來尊重,關鍵還是在於我們心中對孩子的需求和已有價值觀的衡量。 如果妳覺得衣服的幹凈整潔比孩子自由快樂的運動重要,妳就會阻止孩子在地上摸爬滾打;如果妳覺得抓緊時間趕路比孩子的好奇心重要,妳就不會任由孩子蹲在路邊觀察花草蟲鳥;如果妳覺得食物營養比孩子的喜好重要,妳就會逼迫孩子吃他們不願意吃的食物;如果妳覺得自己的不麻煩比孩子的成長重要,妳就會拒絕孩子要求幫助妳幹活的請求;如果妳覺得面子或自己的舒適比孩子的情緒重要,妳就會用暴力的方式阻止孩子哭鬧……

這時,再回過頭來看看巴學園,我們發現,小林校長之所以深受孩子們的愛戴,那是因為他做任何決定,總是首先考慮孩子們的感受,所以巴學園裏才會出現這樣的景象:孩子們每天根據自己的心情選擇喜歡的座位;老師把當天的學習內容寫在黑板上,孩子們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學習順序開展自學,老師則壹對壹答疑;如果上午孩子們完成了壹天的學習任務,下午就在老師的帶領下外出散步;天氣炎熱的時候,校長會臨時決定開放遊泳池,孩子們可以光著身子盡情玩水;每周有兩次課,孩子們可以拿著粉筆在禮堂的地板上肆意做畫;為了滿足孩子們觀看運電車的好奇心,校長允許孩子們在征得家長同意後到學校宿營,並在淩晨時分叫醒孩子們起來觀看……這壹切的壹切,都是校長犧牲了成年人的方便和舒適,以滿足孩子的各種需求,換來的是孩子們愉悅、自主地學習和對學校發自內心的愛。

這本《窗邊的小豆豆》我前後完整地閱讀了三遍,隨手翻看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我也曾經想要從裏面總結壹些教育孩子的方法和技巧,但看得越多,我就越是發現, 教育孩子真的不是用方法和技巧能做好的,因為當妳把孩子看做壹個需要教、需要訓的對象的時候,妳就已經走錯了方向,妳所尋求的方法和技巧在很大程度上不是為了讓孩子更好,而是為了讓孩子順應成人的需求,讓成年人更方便、更舒適。小林先生之所以能在短短的幾年裏給孩子們帶去愉悅的終身影響,靠的完全是他愛孩子的壹片真心,他絕不用世俗的價值觀去隨意評價孩子,他認為:無論哪個孩子,當他出世的時候,都具有優良的品質,教育的目的是早早發現這些優良的品質,避免這些優良的品質受到損害,並讓它們發揚光大,把孩子們培養成富有個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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