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傳統節日,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名存實亡的困境,這是必然的嗎?
多年來人們就壹直在感慨節日的味道越來越淡,而當“節日”的概念被“假日”所置換以後,節日經濟以及由此被挑起的民眾度假消費狂潮便成為最為壯闊的時代景觀。節日觀上的“政治正確”常常把我們的思維引向民族救亡法庭上了無新意的正義判詞,似乎本土節日的式微都是外來洋節搞的鬼,於是,有了2005年聖誕節前後冒出來的“保衛春節”壹類的盛世危言。關於本土民族文化價值應該如何保護的問題,人們已經爭論了至少100年,而且還將繼續在同壹個層面延續下去,這遮蔽了問題的要害。
事實上,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歐洲,幾乎所有的重要傳統節日都面臨著很大危機。作為文化身份認同儀式的節日,都打上了太多全球化時代的商業烙印。上世紀90年代,包括法國、丹麥等在內的歐洲國家就對以美國為代表的全球化時代的消費文化的滲透傷透腦筋,並試圖以弘揚本土文化價值來加以抵禦——結果如大家所見,收效甚微。
從表面上看,當代中國西方節日的盛行的確有很大的“文化自我殖民”的嫌疑。壹個黃皮膚講漢語的中國人在沒有任何宗教原由的情況下熱衷於過聖誕節的確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但是,正如我們大量采訪所顯示的,對於大多數漠視本土節日而推崇洋節的年輕人來說,他們完全不知所以然的聖誕節也和諸如好萊塢大片、可口可樂、LV和NBA等壹樣,其實只是壹件來自西方的時髦的消費品。西方文化符號本身所具有的特定意義,已經被消費主義的欲望攪和得面目全非了。
我們變得越來越不知道為什麽要過節了。我們知道並期待的可能只是壹次減壓的好睡眠或假期,只是壹次瘋狂購物或消費的好理由,只是壹次徹夜狂歡的借口或者甚至只是壹種用來表明自己時尚態度的符號,當然不用說,節日更是壹次商業促銷的良機或壹個拉動內需的杠桿......所有這些,已經使我們節日的文化氣息變得非常稀薄,而節日在強化人的文化認同意識方面的儀式功能正日漸喪失。
所以,如果說,以春節為代表的中國傳統節日需要保護和捍衛的話,那麽其假想敵不是聖誕節這樣的舶來節日,而是全球化時代所有那些令傳統價值遭受致命打擊的東西。
好好過節吧,認真做壹回我們自己。
18位意見領袖的節日觀
回溯傳統,中國人的本土節日意味著紀念活動,或團圓、或慶祝、或祭祀,春節之後的“土節”依次有元宵節、龍擡頭、清明節、端午節、七夕情人節、中秋節、重陽節、臘八節、小年等,陽歷節日壹般是紀念日,如植樹節、勞動節、兒童節、建軍節、教師節、國慶節、元旦等,此外,中國人近年來還熱衷過“洋節”,大致有聖誕節、情人節、愚人節、父親節、母親節、感恩節、復活節、萬聖節等。中國社會調查事務所的壹份調查顯示,53.6%的年輕人過“洋節”是為了“找個快樂的理由”;對於“洋節與中國傳統節日有何區別”,57.1%的男性認為“中國傳統節日停留在吃、穿等物質享受層面上,而洋節更註重精神的交流”,60.7%的女性認為“洋節輕松自在,中國傳統節日過得累”。
今日中國,平均每月便有兩個節日,人們是怎麽對待這些節日的呢?本次調查涉及儒學學者、宗教學教授、私塾先生、前駐德大使、媒體評論員、在華留學機構教授、青年導演、音樂家、外企高管、美女作家、國際名模、雜誌主編、在華老外、派對搞手、職業牧師、登山迷、海外華人學者、現代藝術家等。(統籌/董薇)
張楊:“不知道端午節是哪天。”
“第六代導演”,當代最真誠的青年電影藝術家之壹。他最近面臨兩件大事,心情極可能處在壹種微妙之中:壹是去年10月份自己的影片《向日葵》在西班牙獲得兩個大獎,二是新片在國內上映,票房慘淡。對於有關節日的話題,張楊表現得相當淡然。
“節日往往意味著人們獲得壹段自由和快樂的時間,而我們搞電影的,時間上較壹般人自由。對我來說,節日就是高興的壹天。”
張楊認為真正的節日主要是春節、元旦、五壹、國慶。聖誕更像是年輕朋友聚會的日子,而在春節,很多人都要回家。大年初二、初三,張楊常去雲南,在大理等地和朋友們聚壹聚。張楊基本不過“情人節”,他認為這是20歲以前的年輕人在意的節日。
張楊認為,節日和人的成長經歷有關,情人節、聖誕節是1980年代以後才出現的,80年代以後出生的人對這些“洋節”更有記憶。
張楊知道清明、中秋分別是哪壹天,但不知道端午節是哪天。張楊不認為“洋節”是“文化侵略”,“事實上,它只是讓中國人找了個可以狂歡的理由,它的功能就是提供壹個機會,並沒有改變人的觀念。以後也不會出現只過聖誕不過春節的情況,因為人有壹個歷史傳承。”(采訪/吳煒)
棉棉:“情人節多假多形式化啊!”
聯系到名噪壹時的美女作家棉棉的時候她正和朋友吃飯,話筒中傳來的喧鬧鋪陳了壹個生動的背景——好像棉棉就應該是這樣,身邊總有壹大群朋友,永遠是眾人的焦點。這樣的派對動物對過節想必是興趣滿滿,她的每壹個節日,都應該是Colorful Days吧——
棉棉竟然說平安夜她本打算待在家裏,可是號稱女版許巍的唱將姜昕約她出去吃飯,於是壹起去了“幸福花園”,後來又去向北京音樂臺的著名DJ有待Say Hello,出來路過“BABYFACE”的時候棉棉又聽從了自己的預感進去找到了很少現身的老板,又開了兩瓶香檳......就這樣,本打算安安靜靜在家的棉棉過了壹個喧鬧的平安夜。她說她對聖誕節沒什麽感覺,倒是小女兒對聖誕激情澎湃,因為每年的聖誕她都會去國外和爸爸壹起過,就像標準的外國小孩兒壹樣。說到這裏提到了情人節禮物,沒想到棉棉的回答竟然是“從來沒有!”她說如果要取消壹個節日,那就是情人節,“有什麽意義呢?多假多形式化啊!不覺得無聊麽?”
剛剛過去的壹年裏印象最深的節日,棉棉想了半天,認真地說應該是春節吧,“因為可以和家人在壹起”,即將到來的春節打算也是“陪陪爸爸媽媽”。至於自己過得最開心的節日,棉棉說壹個是兩年前自己在長城上面辦的世界頂級DJ Party,另壹個就是不久前在荷蘭的搖滾音樂節。對於大眾的節日,棉棉既說不出什麽洋節的來歷典故,也想不起有什麽印象深刻的傳統節日慶典,“我是壹個對過節特別沒有感覺的人”。 (采訪/韓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