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有壹句名言:“有些人的品行似乎是建築在堅硬的巖石上,而有些人的品行似乎是建築在泥巴裏,但是超過了壹定的限度,我就不在乎它是建築在什麽上面了。”借用這個比喻,現在這種占據眼球、控制風口的營銷行為,似乎真的是建立在泥潭裏。
1.廣告。如今在鋪天蓋地的廣告中,創意和低俗似乎已經不合時宜,直接開啟了“惡霸”和“騙子”的模式。
“欺負”模式:比如某樣東西,某個寶藏,某個旅遊,某個直接就業,某件婚紗...反復播放,歇斯底裏的喊名牌,簡單,直接,粗暴。而且,這種廣告經常放在電梯裏。廣告商深諳封閉媒體渠道的強制性!
“騙子”模式:比如“壹家三口圍坐在餐桌旁,再小心也要給女兒過個像樣的生日。”“我怕的是我的世界,只有兩點壹線。”“我請客就是請客,下個月還很容易。”最大的欺騙是建構壹種虛假的平等感,從而摧毀整個社會的道德價值和穩定基石。
2.升職。在所謂的互聯網商業模式下,“低價”、“免費”、“貼吧”似乎成了促銷活動的必備技能。首先,不惜壹切代價,培養用戶的購買或使用習慣;其次,是改變用戶的行為和心理認知;再次,破壞原有行業的運營模式,建立“贏者通吃”的遊戲新規則;終於,見證奇跡的時候到了。從前幾年的打車軟件、殺毒軟件、外賣軟件,到“幾捆白菜幾斤水果”的社區團購,他們推廣的最終目的不是賣貨,而是成為行業的壟斷者。這壹基本邏輯也不例外。
3.公共關系。公共關系活動作為企業與公眾建立和管理社會關系的過程,壹般來說,必須遵循公序良俗原則,兼顧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而擁有龐大資源的互聯網巨頭的公關活動,不僅僅是在造神,更是在輸出“價值觀”。比如“996是福”“2000塊錢是人道主義”“看看底層的人,哪個不是用命換錢的”...這是明目張膽的虛偽,赤裸裸的道德綁架。“快速反應”、“態度端正”、“回應大眾”等傳統的危機公關原則,在資本的傲慢面前顯得迂腐而多余。
4.銷售。促銷的初衷是激活客戶的需求,用合適的產品滿足客戶的需求,但目前很多促銷手段根本就是“套路”。比如預訂預售、長租、分期、辦卡、套餐...據說有些會員制機構,比如美容院,健身房,會員卡到2025年,還是先收割吧!壹旦爆炸,消費者收回押金之路遙遙無期。2021第壹天,壹個長租公寓“爆炸”了。SOHO創始人潘石屹評價:這是龐氏騙局的變種。
發人深省的是,上述營銷行為的發生,不僅缺乏從營銷行為或品牌倫理角度質疑和反思的聲音,反而受到利益力量的鼓動,被冠以各種名義的“創新”所鼓吹。
在有那麽多只能用顏色區分的品牌的時候,沒有人去評估大量低端制造所消耗的鋼鐵、橡膠等資源成本,也沒有人去質疑廢棄自行車對環境造成的壓力。而是提倡“分時”模式的創新,* * *享受經濟綠色環保。
在近3500家P2P網貸金融業務已經發展到頂峰的時候,不僅沒有人拉警報,還被包裝成“自助式”的互聯網金融創新。2020年6月,中國銀行業和保險業監督管理委員會主席郭樹清公開透露,網貸平臺“仍有8000多億元貸款人未收回”。到2020年底,中國的網貸平臺數量已經完全歸零。壹地雞毛的背後,是這個投資領域的超級絞肉機給中國幾億人上的壹堂道德課,壹堂金融課。
當精準營銷大行其道,大數據、用戶畫像、千面、知識圖譜、定向匹配等營銷術語或“熱詞”成為營銷技術化(“MarTech”)的成果(尤其是與傳統營銷的“用戶洞察”、“傳播理念”相比),消費者實際上已經成為互聯網空間中毫無隱私可言的獵物和“裸奔”獵物。
然而,誰在乎呢?只要企業能夠迅速成長為估值超過1億美元的獨角獸,只要企業能夠成功IPO直至吞噬巨大的資源,擴張成為“大到不能倒”的龐然大物,在新自由主義經濟的話語體系中,巨大的負外部性溢出就可以被“自由貿易和自發調整”這句話輕輕抹去。
更嚴重的是,泥潭中的營銷給社會帶來了兩個深遠的後果:
1.語言腐敗
毫無疑問,廣告語言對日常語言有著重要的影響,而當下的廣告語言對漢語造成了更多的傷害:消解了既定文本的本義;造句,改詞;扭曲的語法結構。而且這種破壞也是未經同意的強奸,即廣告主/廣告人作為當代文化中的壹個特殊角色,在不與同行協商的情況下,擁有發表新的語言和表達方式的特權。
更重要的是,公眾人物的言語空洞、簡單粗暴,缺乏真誠甚至虛偽欺詐,會導致“語言腐敗”。換句話說,語言壹旦成為純粹的文字遊戲,目的就是操縱人心或者實現商業,也就是失去了原本的交流功能,最終導致人的邏輯思維能力的破壞,道德水平的下降,價值觀的扭曲。語言成了實用主義的營銷邪惡工具。如“現金”這種充滿投機色彩的詞語,已經在不經意間融入日常語言,成為壹種中性表達。人們在使用這樣的詞語時已經失去了反思和批判的意識。
2.數字監禁
在數字營銷和社交媒體營銷的圈子裏,有壹個流行語叫“餵食”,意思是精準分發目標受眾喜歡的內容,就像給圈養的寵物餵食壹樣。事實上,早在互聯網出現之初,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就預言了“每日的我”(the Daily Me),壹份完全個性化的報紙的出現。美國法學教授基思·桑斯坦(Keith Sunstein)非常贊同《我的日報》的說法,並在《信息烏托邦》壹書中進壹步將其提煉為“信息繭房”的概念,以警示傳播系統個性化所帶來的信息偏食和信息封閉的後果。
如果商業企業利用大數據和信息技術,試圖控制消費者能看到和聽到的所有信息,進而控制消費者的思想和觀念,那麽消費者就會不知不覺地陷入壹個設計好的“信息繭房”,被剝奪知情權、選擇權和發展的可能性,這無疑相當於給消費者判了數字監禁。
擴大市場有兩種方式:壹種是外延擴張,通過市場滲透,占據更多的市場空間,爭奪更多的消費者;二是內涵式擴張,通過技術創新引導和操縱時尚,人為維持或擴大某種商品的市場需求,迫使“舊”產品“過時”,縮短產品的“社會壽命”,從而強行淘汰“舊產品”,迫使消費者購買符合時尚標準的“新產品”。
致富的人沒有正確的財富觀,有強烈的表現欲,這就為消費主義的流行提供了合適的土壤。然而,除了生產率提高和國民心理因素外,更深層次的原因在於供大於求條件下企業的市場擴張沖動。
消費主義的危害顯而易見:
第壹,資源匱乏下的浪費。消費主義提倡無節制消費、壹次性消費和“壹次使用”的消費,這是對自然資源的極大浪費,也透支了未來人類的生存空間。
第二,用幸福的名義代替實現的手段。現代社會,追求個人幸福無可厚非,但魯莽消費之後,往往不是幸福而是災難。比如近年來大學生頻繁網貸買名牌,導致債臺高築。
第三,用短期視角代替長期視野。個人和社會要想實現持久均衡的全面發展,需要的是長遠的眼光。消費主義這種只顧眼前吃喝玩樂的短視行為,會讓壹部分人渴望享受,倍增惰性。
第四,個體行為的自主性減弱,可控性增強。在消費主義的浪潮下,盲目追趕所謂的“時尚”和“潮流”,已經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而壹些忽視社會責任的企業,會千方百計誘導消費者滿足為了“眼球”而刺激、攀比、產生的需求,從而賺取高額利潤。
從這個意義上說,消費主義,尤其是崇尚“時尚”的極端消費主義,是資本操縱的消費剝削機制。而且這種剝削機制是在消費者“自願”和“合作”的基礎上進行的,所以是壹種具有更大隱蔽性的剝削。提出“新窮人”概念的英國思想家齊格蒙特·鮑曼(Zygmunt bauman)在《被圍困的社會》中指出:“資本主義發現,壹旦消費者而不是生產者受到剝削,病態的娛樂沖動就可能成為最大甚至取之不盡的利潤來源。”
在互聯網無處不在的信息時代,我們應該理性反思:誰讓我們娛樂至死?
《銷售與市場》對“好的營銷”有著深刻的見解,提出了“關於美的三問”:為什麽做不出好的產品?那些有未來感的美好產品(服務)應該如何描述?中國的產品、品牌、文化如何承擔起構建人類命運同體的使命?作者將其提煉為“營銷的真善美”。
1.從產品中尋求真理
好的產品是以人為中心,為人服務的。追溯德國包豪斯設計的歷史是有啟發性的。歐洲工業革命後,手工業生產的“設計-制造-銷售”壹體化體系被打破。設計、制造、銷售的分離,造成了沈迷於新技術、新材料的應用,產品粗制濫造,缺乏審美標準的弊端。為了糾正工業產品華而不實、復雜庸俗的時尚,包豪斯理念強調:1。生命比藝術更重要;2.少即是多;3.設計服務於功能。這種以人為中心的設計理念,使得工業產品的經濟性(效率)、實用性(功能)、藝術性(審美)完美融合,藝術全面、整體地介入現代人類生活。包豪斯的思想和審美情趣深刻影響了包括無印良品和蘋果在內的許多品牌。
近年來,在中國競爭最激烈、最具代表性的家電行業,以美的集團為代表的新壹代智能廠商紛紛推出彰顯包豪斯設計理念,以理性美學平衡和融合產品功能的COLMO高端品牌家電,代表了中國企業產品創新求真的新可能。
傳播好的東西。
在壹個順從的世界裏,營銷在人與人之間、人與社會之間傳播善意,而不是相反。壹方面,來自主管部門層面的政策導向表明,對品牌內容的監管將日趨規範和嚴格;另壹方面,圈子覺醒也加強了公眾監督的自發力量。這就需要企業營銷在內容輸出上加強自律和自我監督,比如在地域、性別、收入、愛國、英雄等相關話題的創作上遵守公序良俗。總之,內容傳播必須以人為本,兼顧利益相關者和公眾的關切,從企業文化建設、體制機制設計等方面完善管理。
3.企業求美
彼得·德魯克在其經典著作《管理學》中指出,企業是社會的器官。企業不是為自己而存在,而是為了實現特定的社會目標,滿足社會、社區和個人的特定需求。他強調,作為企業機關的管理職能只有三個:經濟績效、員工發展和成就感、管理社會影響力和社會責任。企業作為社會細胞,必須是良性的,而不是危害社會肌體的惡性細胞。壹個道德水準更高的要求是,壹個偉大的企業,在追逐利潤的基礎上,必須有服務國計民生的使命和初心。
清末愛國企業家張謇,是國家危難之時的楷模。1895年,張謇創辦了盛達紗廠。“大命”壹詞出自《易經》,寄托了張謇“天地之間最大的政治是國計民生”的理想,是“只求自身利益,知其道而不計其功”的中國商道
1.社會成本觀
社會成本是指“產品”因企業(私人部門)經營成本之外的外部性而溢出,由社會承擔的額外成本。最典型的,比如環境和治理的社會成本。同時,社會成本也可以看作是壹種機會成本,即為了某種目的而使用社會經濟資源,而放棄其他具有最有利可圖的經濟資源的機會,如鋼鐵、橡膠等,這些資源不在生產自行車中消耗,而是用於其他用途。長期以來,以“創新”為名的企業過高的社會成本被極大地忽視了。
2.秘密保護
幾年前,李彥宏備受爭議的“隱私換便利”理論反映了大企業和用戶在數據處置權上的巨大不對稱地位。在高度警惕企業公權力無序擴張的今天,“隱私保護”將成為互聯網平臺企業的關鍵問題。誠然,用戶無法控制自己的私人數據,社交網絡提供商可以完全接觸用戶數據,這在技術上是無法避免的。但作為企業,我們不能把隱私觀念的淡薄、權益保障手段的缺失當成商機,更不能以所謂人性的“劣根性”作為作惡的借口。2020年底,市場監管總局發布了《平臺經濟領域反壟斷指南(征求意見稿)》,指出了互聯網平臺“扼殺大數據”等弊病,這意味著消費者隱私保護和公平競爭從法律層面被置於網絡經濟發展的重要位置。可以預見,新的監管政策必將促使大型互聯網平臺在企業文化、戰略、機制設計等方面進行規範和創新。
3.人類尊嚴
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2020年,全國企業職工平均每周工作時間將達到46.9小時,而奉行996工作制的企業職工工作時間將是日本的近兩倍。壹般來說,如果企業發展處於上升期,加班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企業可以觸碰法律底線或者打“擦邊球”。更有甚者,不良的企業文化盛行,比如把加班時間當成KPI考核,把加班當成“忠誠”的態度。加班作為壹種企業文化被公開提倡,並不是因為工作需要,而是因為企業或資本忽視了“人”作為壹種價值觀。
作者簡介:經濟學博士,博士後,南京工業大學新零售與品牌研究院執行院長。
校對:張可
二審負責人:王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