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樂是上古的聖賢君王堯舜時代最為著名的樂舞。孔子對它的評價是:“《簫韶》者,舜之遺音也,溫潤以和,似南風之至。……”(《孔子集語·子觀》),以及非常著名的“盡善盡美” 和“三月不知肉味”(原文附後)。“九成”是指音樂的進行婉轉九段而成,“鳳凰來儀”的說法最早見於《尚書·臯陶謨》(原文文字古奧,暫略),因音樂傳達了作者和演奏者光明美好、內在充實的智慧境界,故而喚起百鳥***鳴,鳳凰來禮。 “大樂與天地同和。” (《禮記·樂論篇》)是中國音樂文化的中心思想,故事說明了人的中心(內在精神)光明充實,與天地精神相通,可與吉祥美好的事物感應、***鳴。
“子謂《韶》盡美也,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論語·八佾》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論語·述而》
類似的故事還有師曠鼓琴而白鶴舞於庭(見《韓非子·十過》)等,這些典故不僅透出了中國古代音樂的境界與風骨,也反映了中國音樂文化精神的壹些基本特色。萬物有靈,心體相通,人心若能廣大無礙、歸於本源,所出之樂亦可與含靈***舞。對高超的樂師而言,彈琴也是談心。音樂語言本是心靈語言,動物對音樂語言的感知能力是很自然的。還有壹些古代壹直傳下來的說法,不少典籍中都可見到的,如:“瓠巴鼓瑟,沈魚出聽,伯牙鼓琴,六馬仰秣”。(見於《荀子-勸學》,《淮南子·說山訓》、《論衡·感虛篇》等等,文字略有出入,意思大致相同),“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見於《尚書·堯典》,《尚書·臯陶謨》等)都是形容音樂的動聽,以致於動物也被打動和吸引的境界。
[註:六馬仰秣,是說正在吃草的馬兒聽到樂聲傳來,不禁從草料堆中擡起了頭;遊魚出聽,是講水中的遊魚被樂聲吸引,浮出水面,好象也在傾聽。]
海上移情
伯牙跟成連先生學琴三年,尚未能精神專壹、通於神妙,於是,成連先生說:“吾師方子春在東海中,能移人之情。”壹起到了海島上,成連先生又假裝說:“吾將迎吾師”,獨自駕船而去,經旬不返。伯牙心悲,舉目四望,山林幽靜,寂寞無人,但聽海水汩沒、群鳥啁啾,終於領悟師父的用意,仰天嘆道:“先生亦以無師矣,蓋將移我情乎!”,援琴而作《水仙操》,曲成之後,成連先生才來接他返回,伯牙於是成為天下妙手。 [註:這裏的水仙不是花的名字,而是類於水神的稱呼。]
這個故事見於《琴史》、《通誌》、《太平禦覽》、《樂府古題要解》等不少史書上關於琴曲《水仙操》來由的記載中,它體現出心歸無極、師法自然的中國文化精神,以及“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藝術創作法則,強調了人本身的精神境界直接決定著音樂創作和藝術表現的境界這個基本規律。
孔子學琴
孔子學琴: 孔子向師襄子學琴,壹首曲子學了十天還在彈,師襄子說:“可以繼續了。”孔子說:“曲子雖然已經能走下來,但還沒能把握其中韻致規律和結構。”過了壹段時間,師襄子又說:“韻致已經把握,可以增加新曲了。”孔子說:“可是我還沒能得其心誌。”又過了壹段時間,師襄子說:“誌趣已得,現在可以學別的了。”孔子說:“此曲誌趣雖然已得,但我還沒能完全進入他的心智境界,得其為人。”又過了壹段時間,孔子神情儼然,仿佛進到新的境界:時而莊重穆然,若有所思,時而怡然高望,誌意深遠;終於,他說道:“我找到他了:默然黝黑,頎然高大,目光深邃,心系蒼生,王者氣度,胸懷天下,除了文王,還能是誰呢?”師襄子聽到後,趕緊起身再拜,答道:“我的老師也認為這正是《文王操》呵。”
這個故事在《史記·孔子世家》(原文壹段附後),《韓詩外傳》、《孔子家語》、《列子》上都有記載,它不僅給後人樹立了壹個難得的學習音樂的榜樣,也反映出身為萬世師表的大教育家孔子自己的好學、善學的精神和品質。“孔子持文王之聲知文王之為人”(《韓詩外傳》 -卷五),也再次涉及前面提過的“知音”的問題。
學琴的過程壹般要經過: 1、讀譜,熟悉全曲風格和大致結構,並熟記下來;2、不斷琢磨,反復咀嚼,壹段壹段學習、體會,在磨練中達到技藝純熟,並掌握樂曲的內在韻致,把握樂感;3、完全將樂曲融化在心,徹底理解音樂的內涵與意境,得心應手,再將它表達出來;這樣幾個階段。然後,音樂才會隨意之所至,自然地從心中流淌而出,而不再圄於技藝雕琢的包袱。這個過程中技藝的增進顯而易見,壹般也不會被忽視,而對於反復咀嚼,找到音樂本身的韻致、樂感,完全消化,融入音樂的境界這個過程卻是唯知音者知,孔子的善學可見其知音之深,也可見孔子作為文王、周公壹系的中國上古文化人文傳統的繼承、整理和弘揚者,其誌意、心性與古聖賢的心心相印、壹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