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是看不完的,但是我們讀書的時間越來越少。盡快找到壹本合適的書來讀,不僅很重要,也很幸運。我讀書不多,但覺得很幸運。第壹,我有讀書的愛好,這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第二,我找到了壹本我真正喜歡讀的書。我要感謝這些作者。在他們出版的為數不多的書中,給了我許多真正的快樂。他們有的是職業作家,有的不是,但都可以說是最優秀的文人,壹定是最具中國特色的文人。張愛玲曾說《紅樓夢》總會給壹到十,我喜歡的這些文人總會給壹到十給我個人。
第壹個人是汪曾祺。我只讀過汪曾祺三年,但他對我的影響可能超過三十年,甚至更久。他的書我只看過兩本,其中壹本是他死後出版的。我還是舍不得看。我很幸運在30歲以後讀到了他。我認為對太年輕的人來說,去王力可曾祺是不可能的。我該怎麽說呢?在我眼裏,汪曾祺有周作人的沖淡與平和。王業的天真和活潑就像最聰明的人在經歷了壹次險峻的攀登之後壹樣愚蠢。他的小說不像小說,散文像聊天。沒有壹句面無表情的布道,生活氣息很濃。這是壹個熱愛生活,自己也能過得很好的人,所以能把作品中無數的細節描寫得如此細膩生動。張愛玲說,小說中真正影響人的不是主題,不是結局,而是細節。王業小說的主題不是很明確。即使是激烈而殘酷的沖突,在他的作品中似乎也有壹種近乎於旁觀的冷漠。他對書中的人物又愛又恨。最吸引我的是他的語言,老練、潑辣、幽默,風格非常獨特。記得第壹次看他的小說,我喜極而泣,心裏說,這是我最喜歡的書。我讀王業的小說選集已經很多年了。後來才知道他除了寫字還擅長畫畫。在寫作成名之前,他以繪畫出名。這就是我更喜歡他的原因。在我骨子裏,傳統氣質越來越濃。我幾乎不接受西方的文化和藝術,原因是我被中國文化深深毒害,心中不再充盈。我覺得去世後出版的這本《文與華》是為我寫的,多少化解了我對去世的悲痛和惋惜。他生前幾乎沒有向讀者展示過自己的文字和畫作。可能他不想讓自己的字和畫流傳後世,所以有那些文章就夠了。然而,也許壹百年後,他的字和畫會比他的文章更不朽。現在這本書我還沒看,不忍心看。
第二個人是董橋。在我有限的閱讀視野中,董橋是唯壹壹個能如此熟悉中西文化,擁有雙重文化背景,並將這兩種文化背景處理得如此和諧的學者。他在臺灣省的壹所大學學習,在英國從事研究工作,並在倫敦的英國廣播電臺擔任記者。後來,他壹直在香港。他是金庸創辦《明報》時的得力助手。金庸好像說過,沒有董橋,就沒有今天的明報。知道這些的時候,我連董橋的壹個字都沒看。後來看了他的《從前》,至今只看過他的書。我現在很緊張,看過的書很快就忘了,有的甚至連書名和內容都忘了,但我忘不了董橋的這本書,忘不了那些地方?我不知道這就像認識壹個人,和他相處,很難忘記這個人,但是妳再想想,到底是什麽吸引了妳,就不清楚了。當年俞平伯給學生講古詩詞(我又忘了那句話,沒辦法),他只是反復說好。當學生問他這有什麽好處時,他說他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好,只能理解,卻不容易解釋。看看他的書名:《舊日紅》、《古寺》、《風蕭蕭》、《南山雨》、《初版水仙》、《玉玲瓏》、《雪的回憶》、《石頭的故事》、《燕香樓》、《湖藍緞子》...這些標題充滿了優美的詩意,我情不自禁地抄下了下面的話——
我只想說我是壹個追隨者。最近在車間碰到幾把漂亮的老折扇。1947年,阮興山以《七絕句》為題作《梅花圖》:“缺了短墻,見寒梅第壹枝;唯有主人愛高貴貴,為運河奉獻了《雪橋》這首詩。“另壹方面,郭若愚1944年在沈嘉畫了壹幅墨梅的畫,題目是《日月無影,夢暖雪香》;右下角刻有壹枚白色方形印章“梅青石壽齋”。這樣浪漫的月亮,是遙遠的絕唱。寒梅清幽,靈石清明,無愧於當下都市的新潮俗物。就像在老橡樹上系壹條黃絲帶,芳香如千瓣。劫後的意識形態,正是這些舊月光的殘余值得依戀,但與躺在工資上的抑郁無關。妳不用幫魏冠寧恢復國家,也不用光緒收著眼淚抱怨“妳幫了宋朝,我是晉朝老人”。那些都是期末被政治饑渴的病人,喜歡隔著簾子偷看新富的小妾,以此來挑逗她們。文化遺民談品味,心中升起壹絲傲氣:“憂復琴弦,人如夢方醒;" "如果妳想知道妳有多擔心這個夜晚,試著記住這條街越來越長。“我老家收到壹幅趙綿雲的字,上面記錄了譚壹路的詩詞。光緒進士譚是的總督,國民政府委員會主席和行政院長。這些詩的趣味遠高於他的官場格局。他先學劉師安書法,中年學錢南元、翁松蟬,晚年參與《閩南公》,比他弟弟譚澤闿的墨跡更為罕見。我只有壹把譚寫的扇子。神仙手李北海寫書,手書刻碑,這在世界上不是傳說。我估計家裏有個雕刻師給他刻的。“古代雕刻師都是奇葩!”小筆巨大,每壹個字的力量都是驚人的。——《老紅》
我太愛這段話了,它透露出壹種對大陸政治變化的不滿和對舊時代的懷念,也表現出壹個真正學者的清醒獨立的人格。其中提到的劉世安是成、鐵、翁、劉的柳永,翁松蟬是翁同龢,閔南公是米芾,是李庸。這些人還是很熟悉的,而且-
徐濟川就像老先生說的,早年在天津向韓慎賢學習鑒別文物。他把紙、帛、筆法、字派、名家題跋、收藏、記載壹壹分析,學會了從裝裱、題跋、手卷的時代來辨別書畫的真偽。他們這壹代人把欣賞技巧練得很精彩,眼尾壹瞥就立刻斷定原著開門見山。他們要考慮很久,而且是灰色地帶,對小玩家來說絕對不是值得收藏的文物。上世紀80年代,我在上環的壹個冷攤上偶然發現了壹幅陸連福的山水畫和壹副吳昌碩的篆書對聯。老板讓我先拿回去玩,喜歡了再付錢。我在秋日的金光下走到壹個碼頭去坐車,途中遇到了申維創先生。我們壹起拐進壹條僻靜的巷子,沈先生打開三根立軸,每根都只瞟了三四秒:“絕對真實!而且是精品。去交錢!”
三十多歲,徐濟川回到上海定居。他與龐、、葉毓虎、、譚鶴安、蔣谷孫、徐懋齋等多位藏家交朋友,經常邊抽煙鬥邊談論書畫。那時候他還沒有接受同時代人的作品。從道光時代開始,唐雨生、戴等人將它們收藏起來,壹直到宋元時期,就像大煙壹樣成了壹種戒不掉的嗜好。
在這段文字中提到的人物,我只知道兩個人,吳湖帆,張蔥玉和吳湖帆,他們是現代著名的書法家和收藏家。他曾把自己的國寶富春山居圖獻給國家,而張蔥玉是浙江南潯富豪張世明的孫子,也是家族留下的名將唐以德。我三年前參觀過這裏。寫這樣的字需要多少傳統文化的滋養和浸潤啊!而董橋在這方面的基礎是多麽的偉大!喜歡董橋,就是欣賞他對祖國傳統文化的興趣和研究,這也是為什麽文人如此。
第三個人是陳從周,我有他的兩本書,《園談》和《藏書》。早在十年前,當我迷戀徐誌摩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陳從周的名字。他和徐誌摩是親戚,是老鄉。我心愛的壹本書《短眉長眉》是徐誌摩和陸小曼的書信集。這本書的名字叫《陳從周》,還寫了序言。可惜我後來把這本書給了壹個人。不知道這個人還記得這本書嗎?後來,我知道陳從周是復旦大學建築系的教授,是研究古建築和園林的專家。我不知道他怎麽碰巧是個畫家,而且師從張大千。他還與梁思成和林關系密切。當時,梁思成不顧壹切地反對拆除京古墻,讓很多人落淚,但誰知道還有壹個陳從周也在大聲反對拆除蘇州古墻。他的《園談》和《藏書》都是在二手書攤上找到的。都是些滄桑的舊書。我太幸運了。我知道這些書和這些人壹樣,都是幾百年來的稀世珍寶。我看這兩本書的時候,看了壹遍又壹遍,壹遍又壹遍的不明白。壹個人怎麽能把這麽復雜的園林綜合藝術寫在紙上寫得這麽漂亮?都說園林是中國文化的終結者,千真萬確。研究了壹輩子這種末世文化的他應該是壹個什麽樣的人?他是建築師,景觀設計師,當之無愧的散文大師!把這樣的人放在心裏,我很痛苦,很難受。為什麽?他是巍峨的山,我是微塵。微塵如何面對大山?塵土怎能承受高山?但我就是有這種無所不能的關心和非常愚蠢的堅持。當我讀到馮其庸的詩《抱樸子》時,我也淚流滿面:“名園中不能不有周公,池塘中處處垂淚此人。多少靈峰傷米,無人再拜玉玲瓏。”世上有伯樂,其次是千裏馬。中國有園林,其次是陳從周。花園在成長,但花園之神陳從周卻離我們漸行漸遠。而這無盡的悲傷會壹直持續下去。
第四個人是王。本來在傳統文化的道路上,我是絕對不想“富”的。我只想依靠壹種孤獨的好奇心。如果我有幸在這條路上撿到壹兩塊透明的石頭,我會無比滿足。這個愛好和興趣真的很孤獨,但又讓我著迷到停不下來。不經意間,我遇到的就是這些文化大山。我實際上沒有讀過王的任何壹本書,所以我不能買它們。我知道這些人的作品註定是暢銷書。近年來,隨著收集熱的趨勢,許多人都知道中國有古代家具,這是國寶。但又有多少人知道,王老先生可能是中國研究保護中國古代家具的第壹人。正是他的《明式家具鑒賞》和《明式家具圖錄》這兩部絕對劃時代的傑作,向世界展示了中國古代家具的璀璨魅力和無可比擬的文化藝術價值。沒想到,王老先生是大觀園,是寶庫人物。他會玩蟲,會玩鷹,會玩走狗,會玩字畫,會玩漆器,會玩竹刻,會玩美食,玩的見識非凡。人說“玩物喪誌”,王老先生卻玩物成“家”。我知道“玩”的背後,沒有深厚的素養和學識,再玩也只能是玩。前壹段時間,我瘋狂地尋找他的“非學術作品”錦灰堆。現在壹個朋友答應借給我。她為什麽這麽開心?
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不禁有壹種崩潰感。以我卑微的學歷,不勤快的習慣,拙劣的文筆,我無法對泰山北鬥這些人物做出評價。可是誰讓我偶然遇到他們呢?我從來不要求別人給我介紹書。這些人我都壹壹見過,他們對自己的學識和人品都是無比熱愛和崇拜的。至於這篇文章,大概是,在黑暗中,王業和陳野這兩個已經死去的人,在天之靈中出現,這樣我才能寫出來。我有壹個願望。如果我不愁冷,我會把余生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對這些人物的研究中去。它們真是取之不盡的文化寶藏。